由畢贛執導,易烊千玺和舒淇主演的《狂野時代》已于5月22日在戛納電影節舉行世界首映。影片背景放在一個人類已經不再做夢的世界裡,有一個迷魂者(fantasmer)依然整日沉迷于夢的幻覺中……畢贛以大膽而詩意的叙事結構,将迷魂者的夢境分成六個截然不同的時代,每段相隔20年,貫穿了整個電影百年史,從電影誕生之初直至20世紀末。每個夢境本身清晰而具象,夢與夢之間的聯結方式撲朔迷離。
畢贛在采訪中提到,他試圖通過釋放出一個“電影怪物”,串聯起跨越百年的電影意象。這六種元素——五種感官(視覺、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與意識(mind)——構成了影片複雜迷宮般的結構框架。
而導演所稱的“電影怪物”,正是由易烊千玺一人分飾五角的迷魂者。這一角色不僅成為解讀整部電影的關鍵,也彰顯出畢贛對電影文本的深層次探索與緻敬。在不同的時代背景下,迷魂者的化身亦不斷變幻,它可以是科學怪人弗蘭肯斯坦的化身,也可以是卡裡加裡博士控制下的凱撒…
除此之外,本片最重要的主線便是百年電影的意象,畢贛将數十部電影文本和元素融入進六段故事之中來完成對電影或者說時代故事的再創造。本文将以迷魂者在各個夢境中的形态和感官為主線來簡析每重夢境的情節。
(以下内容涉及劇透)
視覺:默片時代的怪異德國表現主義
在電影誕生(《水澆園丁》時期)後的20年裡,德國表現主義是不可被忽視的電影藝術發展階段。經典吸血鬼形象諾斯費拉圖、以陰影和怪異建築為特點的視聽語言、以強烈的置景和打光突出角色心理等特點讓電影變成了獨立的藝術形式。畢贛在第一個段落中就以極其鮮明的風格展現了對表現主義的緻敬,更是以此真正拉開了對電影史再講述的序幕。
聽覺:戰争時期的黑色電影
電影怪物在此階段的變成了戰争時期的囚徒,美國黑色/諜戰電影成為了這個時期的代名詞。迷魂者變身為身陷囹圄的囚徒。聲音成為區分現實與夢境的重要手段。“當我雙耳失聰,我便走入鏡中”的詩詞也難免讓人想到畢贛之前的作品。在真真假假的虛實之中,在迷失于自己的欲望裡,迷魂者來到了下一個年代。
味覺:歸于平靜的修行
此段夢境尤為深奧,充滿禅意,迷魂者化身等待救贖之人,嘗盡世間苦難。在殺死自己父親後,他以苦味感悟生命的真谛,最終在苦澀中重生為狗,為下一段落開啟全新身份與感官體驗。
嗅覺:改革開放後的縣城故事
在上一個時代變成“狗”後,嗅覺也直接延伸至了這個時代。迷魂者的裝扮在這個階段酷似小縣城中的警察以及多數的犯罪電影。而關于這一時期的故事的背景則更像是改革開放後出現的“想要财富”“想要看海”的“中國夢”。最後迷魂者也在犯罪電影的結局中進入20世紀末。
觸覺:新世紀末日前的狂歡
時間來到20世紀的最後一天,人們陷入對21世紀(末日)的恐慌和焦慮,前半段酷似千禧曼波的情緒釋放盡顯畢贛的創作态度。但當其長鏡頭越來越放飛之時,整個5個時期達成了一種閉環,在末日前你可以看到水澆園丁的放映,也能與吸血鬼共享日出之時,仿佛電影/現實的百年隻是一個巨大的循環。
意識:夢醒時分
最後,在瀕臨死亡之際,他的造物主将他改造成弗蘭肯斯坦的模樣并投入水中,以一場徹底的重塑與回歸,完成了對電影曆史和人類意識的深刻寓言。
《狂野時代》在畢贛的詩意鏡頭下,完成了一次奇幻而深刻的電影藝術之旅。導演通過迷魂者這隻跨越時代的“電影怪物”,不僅向電影曆史中的經典緻敬,更探索了電影與人類意識之間的緊密聯系。易烊千玺極具突破性的多重演繹,更使影片成為了一場感官與心靈的盛宴。或許,正如影片中所言,夢境與現實、電影與人生,終究是一次永不停息的循環往複,在觀衆心中留下揮之不去的回響與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