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登陸院線的影片很少給人驚喜,驚吓倒不少,那些邏輯混亂、空洞乏味的劇情片真是比血腥暴力的恐怖片還辣眼睛。難怪電影市場和遊戲市場的收入差距越拉越大——走上坡路的遊戲,質感越來越接近内涵豐富的影視作品;而走下坡路的電影,卻越來越遊戲化,把觀衆當非玩家,隻顧自己玩得嗨。

為了少受驚吓,我盡量選擇那些不跟風、偏“冷門”的影片,《姥姥的外孫》就是其中之一。作為一部從泰國引進的電影,它講述的卻是泰籍華人的家庭故事。不管是平淡瑣碎的生活細節,還是家庭成員之間的互動模式,都充滿了中國特色。

雖然在國外影片中看到中國元素已經是越來越普遍的現象,但像《姥姥的外孫》這樣以客觀平和的視角來講華人故事,用簡單直白的拍攝手法營造潤物細無聲的情感氛圍,既能讓本國人喜歡(泰國年度票房冠軍),又能讓外(中)國人共情(内地票房已過2000萬),還是非常難得。

相比之下,我們也有不少以東南亞為背景的國産影片,但大多以犯罪題材為主,講的盡是些無法無天的故事——華人在那裡處于野蠻生長的狀态,不需要靠法律,隻需要靠拳頭說話。他們為人處世奉行的是以牙還牙、以命抵命的原則,在以暴制暴中享受複仇的快感。

這種類型的影片看着熱鬧,但共情很難,估計東南亞國家的觀衆也不會覺得講的是和自己有關的故事,說不定還會心有不甘——你們中國人拍電影為了過審,非得把案發地往我們這兒搬,害得旅遊業都被拖累,有幾個頭腦正常的人會喜歡到“犯罪天堂”來度假啊。

就像某些用人單位出了事愛找臨時工背鍋一樣,拍電影老拿東南亞國家說事兒确實也不怎麼厚道。雖然我們的文化傳統比較含蓄内斂,既不至于像美國電影那樣連總統都不放在眼裡,也不至于像韓國電影那樣大尺度曝光家醜,但還是可以采取多樣化的拍攝手法,不一定要把故事扯到國外去,才能過審。

比如可以向香港電影學習,在拍壞人壞事的時候,立足本地,隻把時間盡量往前推遠一點(上個世紀香港回歸以前、建國以前甚至上個朝代),或者故意設置某些誇張離譜的情節,以緻于連審查部門都覺得糾結電影的細節有損智商。

其實隻要能把意思表達清楚,不必太苛求具體的表現形式,實在不行還可以拍成動畫片。懂的人自然心領神會,不懂的人就當熱鬧看也挺好的。

又比如可以像《姥姥的外孫》一樣“小題大做”,多拍一些接地氣的好人好事,畢竟觀衆不都是重口味,也不會光盯着一種類型的電影看。而且電影在刺激感官的同時,還能調節情緒。多看好人好事,心情自然會輕松愉快。

最近這段時間我的脾氣就比較暴躁,除了天氣炎熱、工作上煩心事多以外,暴力犯罪片看多了也是原因之一——越看越對人性失望,總擔心自己被套路、被算計,有時候不知不覺就進入應激狀态,很容易反應過度,得罪别人。

為了緩解負面情緒,我便有意識地去看一些題材沒有那麼沉重的電影,像《走走停停》、《雲邊有個小賣部》和《姥姥的外孫》之類的電影就非常适合減壓,不僅畫風清新,溫暖治愈,而且演員的表演質樸生動,親和力強,給人很強的代入感。

和《走走停停》一樣,《姥姥的外孫》講述的也是和“啃老”有關的故事,隻不過外孫的野心很大,做法也比較高明,并不是在姥姥家躺平,蹭吃蹭喝就算完事。

他想效仿“啃老”成功的堂妹,先打感情牌,付出自己的時間和精力,陪伴照顧好姥姥;再打經濟牌,讓姥姥主動把房産過戶到自己頭上,通過賣房子套現。

當然算計姥姥财産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姥姥的兩個兒子。大兒子比較自私,隻顧自己的小家,小兒子則不務正業,喜歡賭博,負債累累。隻有女兒不求任何回報,但要忙于上班掙錢,沒有更多時間陪伴母親。

而女兒對姥姥真心實意、無怨無悔的付出,多少也影響到了有啃老意圖的外孫,他的初心在和姥姥朝夕相處中逐漸發生了改變。并且親人之間的化學反應,讓他和姥姥越來越親近,他對姥姥的感情也越來越深。在他心目中,姥姥的地位在不斷上升。

而姥姥的心思卻相對複雜,她并非沒有識破外孫主動照顧自己的動機,也知道兒子們惦記她的财産,但她最終還是讓外孫的願望落了空,把房子過戶給欠了一屁股債的小兒子。

眼見姥姥如此偏心和不識好歹,外孫從不理解發展到憤怒,覺得自己和母親一樣,好心沒好報,一氣之下離開姥姥,回到自己家裡。

但沒過多久,對姥姥的愛和牽挂戰勝了功利心,他不再糾結個人得失,把姥姥從養老院接了回來,一直陪伴她到生命最後一刻。

正當他沉浸在失去姥姥的痛苦中時,銀行來電,告知姥姥那麼多年給他攢下了100萬存款。他并沒有欣喜若狂,而是遵照姥姥生前的願望買了價值百萬的墓地,作為她人生最後的歸宿。

影片以姥姥帶着兒孫們給祖宗上墳開頭,又以兒孫們集體給姥姥上墳結尾,暗示姥姥沒有忘記自己的父母,兒孫們也沒有忘記姥姥。外孫在墳頭撒花的動作也前後重複了兩次,從漫不經心到有意為之,他對姥姥的愛已經跨越了生死的界限。

其實好電影就是這樣,無需刻意雕琢,自帶獨特魅力。對我來說,看電影不是逃避現實,不是滿足獵奇心理,而是沉浸式地體驗不一樣的人生經曆,進而在情感共鳴和思想碰撞中提高對生命的敏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