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小某書看到一句話說,一個少女成長的标志,就是從相信愛情,相信各種情感,變成了相信命運。其實把少女換成任何一個性别的小孩或者年輕人,都是一樣的。

《落凡塵》講的就是這樣的故事。織女下凡,或許有愛情的因素,但實則是為了天命。而織女和牛郎家的小孩,也背負着這樣的命運。仙女和凡人生下的小孩長大之後怎樣呢?

...

《落凡塵》對牛郎織女的故事做了新的改編,而且還是在原故事的含義上有較大程度的創新。它保留了這兩個傳說人物寄托着的男耕女織,盛世太平的美好願望,但是幾乎隐去了牛郎的存在,而把故事聚焦到了織女與“被遺棄的孩子”這個問題上。

男主人公金風是神界最不受待見的存在,因為母親織女私自下凡,放走星宿,是神界的罪人,他想着隻要自己足夠努力,滿足師傅的要求,就可以位列仙班,把母親弟弟事情一筆勾銷。

但是世界上是不存在一筆勾銷這件事的。所謂相信命運,不是一種消極的相信,比如因為相信命運就放棄一切努力,自己什麼也不配,欣然走向一個壞結局;而是意識到自己努力的那個方向無論如何都會引向自己最大的那個使命,因此不顧代價,放手去做。

金風這個人物,有點沉香、有點哪吒、也有點齊天大聖,它在傳統的元素上做了很多現代化的人物性格改編。他反叛,但又有點慫,曾經本質上隻是一個傲嬌的乖乖仔,沒到割肉還父、大鬧天宮的程度;甚至傻傻地以為隻要按上級說的去做,熬過這幾年,上岸就好了,遊着遊着才發現這片海域漫無邊際,因為他還沒有跳出别人為他劃定的海。

因為不受待見,他有很嚴重的身份認同問題,也因此,金風并不在乎神界對于人間的蔑視和等級制度,可以說是延續了母親對于封建禮數與等級的反抗。

而女主角小凡,作為凡界小女孩的化身,與金風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神仙有多麼自持,多麼假正經,她就有多麼潇灑自在,她是被人間煙火養大的孩子。

...

循着小凡的視角,我們看到人間有很多幽默的細節。夜市裡,不僅有銷量第一的珍珠奶茶,還有服務堪比海底撈、會舉着燈牌給你唱“生辰快樂歌”的火鍋大樓。

金風被凡界的火鍋美食打動,那種宛如中華小當家吃到精美料理的滿足表情,也暗示着他心态的變化,和對自己人性那一面的逐漸接納。

...

片子裡說,感情是凡人的法術。在這樣一個複雜的世界觀裡,其實再做感情鋪墊是有一定難度的,但是《落凡塵》還是接住文化傳統裡我們常有共鳴的一些共識完成的對這句話的演繹。

而且在影片後半段我們會看到,開頭那個和金風對打的小神仙,本質上也是個愛護人間、保護人類遠離苦厄的好神仙。在配角身上也做出了這種複雜度和世界觀的投射,還是很了不起的。

...

在3D的主調中,交織着幾段2D動畫,表現主角的旅程和成長,畫風各有特色,相當精美。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的電影音樂也是出自打造了《流浪地球》系列電影音樂的阿鲲老師的手筆,有宏大的沉思,也有細膩的情感。

在故事的最後,金風和小凡繼承了織女的志業,縫上天幕,企圖彌合凡界與仙界的鴻溝。

這種非二元的美好願望,也是中國哲學裡一種樸素的精神。天與地,此與彼,本來就是渾然一體的。縫補天幕也是最悠久的創世神話“女娲補天”中的意象,動畫在這裡巧妙化用,并加上了織女可以用金絲縫補的技能,造成了影片高潮處非常激動人心的段落。

看到金風以身補天,釋出心弦與母親的法器融為一體時,真的不禁有點淚目,我在想那個讓我感動的是什麼東西。

不完全是人與人之間的羁絆,母與子之間的情感,讓人感動的更多的是以一己之力對抗天意的這種少年心氣。這種行為是複雜的,他反叛了那個撫養自己長大的僵化的神仙體系,但其實他隻是看見了自己最高維的命運,然後就欣然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