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寫了一些東西,但是寫的很随意。準備截取其中一些的小片段留在這裡
片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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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第一次看它時,它是一部混亂的電影。人物不斷出現,但他們可能從未遇見或者認識,雖然在那些漫長交錯的枝條後能隐隐察覺到一條線索(這條線索就像一塊堅硬的石頭,隻有撫摸它才能令人感到安全),但那剩下的東西呢?它們是贅餘的嗎?它們象征了什麼嗎?我發現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宮,即便有時我能找到一個所謂的出口,或許通過弗洛伊德或者精神分析,但我發現我不滿意這條快捷通道。我繼續嘗試理解它,有時我厭惡了這樣的尋找(對它所包含的隐喻的思考),在當時,我還在迷戀那些為了叙事或連貫性而努力的導演,我認為這是一部故弄玄虛的電影,然後我關上了它,将它扔在角落。但是,兩年後我愛上了它,并成為了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一部電影。
它總是發出一些微亮的光,就像《穆赫蘭道》夜晚公路的路标的反光一樣神秘,吸引我去回憶它。它有時也在閃爍出誘人的紅光,也許來自那個美麗的劇院;還有淡藍色的光,也許關于洛杉矶與夢幻之城的夜晚;很多時候,一部電影會在大腦中逐漸以新的方式組合,變成另外一種形态。你不需要重新去觀看它,甚至當你真正再去看時,它成為了另外一部電影。我并不抗拒這樣的回憶,這樣的記憶也是珍貴的,因為電影總會是它自身和觀衆的記憶的合體,甚至它更多的屬于觀看者自己而不是它本身的樣子。我重新打開它的時候已經是兩年之後了,這次,我學着和那片灰色的森林相處,走向它的内在,它仍是一部神秘的電影,但我不需要那塊石頭去經過它,我也不再害怕去墜入那些深淵,我享受一切幽默與黑暗,業餘笨拙的殺手、猙獰奸笑的老人、咖啡與劇場,木頭和音樂……我終于意識到這些對電影來說更重要的事情。在過去我認為大衛林奇是一位玩弄符号與結構的導演,但有時候我發現,那些最糟糕的符号的創造者總是為了回歸那些簡單結構本身,而我必須也發現,符号也是一片雪海或是煙火,它可以不回到那簡單的裝置之中,就像一個美妙的比喻句,它從不回到本體,而是在任由喻體自身生長與想象,甚至成為谵妄者的朋友。《穆赫蘭道》(甚至連接着雙峰)成為了一個世界,人物各自生活在屬于自己的土地上,當黑暗降臨之時,人們将以不同的方式感知到它。一個受傷的人将浸濕整個電影。它們以什麼樣的方式連接?這是難以過問的神秘之物。它們也許是一體多生的孩子,在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兩生花》中,法國女孩因為感知到波蘭女孩的死亡而傷心;在《江邊旅館》中,燒傷的手引起人們的哭泣與悲痛。《沼澤》裡一場巨大的雨溝通了整個世界……
有時,《穆赫蘭道》并沒有那麼複雜,它是一部非常簡單的電影。生活是隐藏于其中的主題,似乎也成為了電影制作過程中的主題,它的想法來源于《雙峰》電視劇,甚至它自身也将成為一部電視劇,然而幾經周折最終成為了一部兩個半小時的電影。電影内部似乎也是如此,貝蒂的生活幾乎要建立起來了、好萊塢的夢想近在咫尺,她對此有着充分的自信,然而生活卻猝然停止,房間裡的屍體被發現了,電影在黑暗中駛向了另外一條公路,原本的生活成了另外一條支流,隐藏在腐爛的表層之下,與好萊塢的夢幻一同消失的還有那部作為電視劇的《穆赫蘭道》。我們也許不必要用夢境和現實去形容《穆赫蘭道》,它或許也是生活和意外。即便它走向了一個悲劇,以及我們不得不面對的孤獨旅程(對于電影來說,死亡和離别又有什麼不同)這裡似乎有一個古老的寓言:我們(人類)一生的宿命就是在奮力尋找那些埋葬我們的事實與真相。我們總是先感覺到它、再發現它、最後經曆它;這些如刺的、不可躲避的,雖然使我們變得脆弱且易碎,但同樣使得我們明白如何更好的生活,談情說愛,相擁相泣,直至末日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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