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至《让娜迪尔曼》中带有着非常清晰地执着,她采取了一种可怕的做法,近乎病态地把那些紧凑的物质拼接和组装在一起,努力的让他们运作,这其中包含了一种试图让它们具有一种近乎超越性的、神圣的价值,最后,这些被证明是徒劳无功的,总有些时刻是无能为力的,时间、物质总是会损坏,或者掉链子,但是如何承受这样的变动呢,这种完美主义式的愤怒让人彻底想剿平一切,让这个世界去死吧!时间是多么的痛苦……
谈论阿克曼是为了给霍克斯的《育婴奇谭》找到一个敌人,因为从来没有哪部电影像它一样从撞坏汽车到砸碎恐龙骨架为止的恐怖主义般的、纯粹的损贬物质方式,以便流通(人物的)时间。两个主人公身处于充盈且安逸的物质之间,他们摆动物质的方式,就像是对待泡沫一样,捏碎一个还有下一个,这也是物质对于他们的意义,用于损耗与润化生活的齿轮。对于他们来说,一种超越性的痛苦不显现于物质之上。他们从这些里面得到愉悦,解脱与生活的开放。
《天气之子》(这真是一部非常有典型的电影)与《育婴奇谭》来对比。为什么对于两部看上去同样在反对秩序的电影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呢。但是对于我来说,它们确实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于《天气之子》,对秩序的破坏并非体现在对哪些可复制的、可见的物质的破坏上,被淹没的东京都是一种变更,而非破坏,他们的敌人是一种真相以及叙事,爱的叙事和秩序的叙事的碰撞与对抗。甚至可以说,《天气之子》的主人公是圭介,当他选择去帮助帆高的时刻,才是电影最核心的一面,因为这是一种真正的抉择。《育婴奇谭》有时候则相当独断或者暴力,两个主人公就像受够了宫廷生活来游乐的君主(直白的说,我真的讨厌这两个人物),他们并不生活在真正的危机之中,电影像一场单纯的表演,没有任何真正的敌人。
卓别林也明白生活与物质的代价。在《巴黎一妇人》中,他曾讲过一个与《育婴奇谭》相反的故事。《巴黎一妇人》极其简洁,基本可以被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的男女主人公因为事件(男主人公父亲突然去世)的分离,第二部分是女主人公独自陷入巴黎的生活,第三部分则是男主的死亡和新生活的开始。对于《巴黎一妇人》来说,在男主和女主分别的时候,时间被一分为二了,其实,我们甚至不需要将他们看成两个人物,这是一种时间线上的分裂,一个是幻想的生活,一个是真实的生活,它们相互存在着。他们甚至可以不是情人,只是独一个“我”面对事件的分裂,在电影的第二部分的巴黎时光,那些彻头的生活陷阱在不断缠绕着她,她患上了焦虑症,她需要逃出这种生活,因此她需要召回另外一种自我,这种结果以一种惨痛的代价达成了,另一半的我死去了,幻想也随之消失了。然而,对于《育婴奇谭》来说,几乎不存在这条消失的线(他拥有另外一条线,但是只关乎一种生活,而不是一种抉择),或者说,它本应该存在,但是被电影与梦的泡沫淹没而去,那些水一样的力量融化而去。这种力量可以是金钱(电影的内部)或者幻梦(电影的外部)。这样的幻梦真的不需要代价吗?
更引申的说,不仅是《育婴奇谭》,电影总是在以一种浪费的方式去损耗物质,有时候我几乎觉得是可怕,就像诺兰电影常用的营销手段一样,撞毁一辆车、炸毁一辆飞机……有时候我几乎对这种创作方式产生质疑,有时候会困惑诺兰的实拍在除了营销以外的价值。实际上同为好莱坞大片,我觉得《泰坦尼克号》的方式是更为好的,卡梅隆创造一只船,不是将现成的物质挪过来销毁它,然后作为一种视觉上的奇观,而是为了建造一种空间,即生活发生的空间和电影(故事)的物质性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