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在听北大教授戴锦华老师的课程《52倍人生》,很是喜欢,里面有一期讲到戈达尔的出名作《筋疲力尽》,由于我在去年或是前年观看这电影时,可以用一脸懵来形容,故今日,借戴教授的观点重新谈谈本片,主要目的是巩固一下我对该片的理解。

戴锦华说本片是电影史上的断代之作,是杰作中的杰作,其评价之高令我诧异。论其缘故,电影史上有种说法,电影大师格里菲斯在他的年代,已经把所有的电影技法,电影语言几乎全部发掘出来,至今,我们使用的大部分电影语言,电影技法都是基于格里菲斯的电影理论。而《筋疲力尽》的出现,才又一次真正出现了关于电影的发明创造。电影史由此可以分为戈达尔前与戈达尔后两个时期,所以说戈达尔是一个断代式的电影大师。

戴锦华分享了一段新浪潮时期的一段趣事,当时,罗西里尼的《罗马,不设防的城市》上映,受到市场的冷落,而巴赞主编的《电影手册》下的众多影评人都给了这部电影极高的评价,其中也包括新浪潮三枪手,戈达尔,特吕弗,夏布罗尔。罗西里尼很巧看到了他们的影评,于是寂寞求安慰的他来到巴黎与他们会面,他们组织了一个电影工作坊,每个人都写了自己对电影的构思,大纲。这也是这些人从影评人转型至导演一个很重要的契机。

聊聊新浪潮的历史背景,这在我上一篇讲《狂人皮埃罗》的影评中提过。当时是二战刚结束,战后年轻一代与他们的父辈产生深深的代沟,他们产生自己的文化,英国叫嬉皮士,美国叫垮掉的一代,而法国叫新浪潮。身处新浪潮的年轻人有一个特征,就是“无因的反抗”,他们没有述求,没有旗帜,他们反抗的方式就是拒绝,拒绝一切。

《筋疲力尽》中,米歇尔抢车,杀警察,犯罪,而影片从头到尾没有交代理由,动机,这些是一个跳切形成的一个纯粹的动作,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原因,这种无因的反抗标志着资本主义既有秩序的全面崩塌。

至于跳切,片中多次应用,在这之前,跳切是银幕里的时空发生断层,被视为一种“剪辑上的技术错误”,而戈达尔就像米歇尔一般,仿佛是一个电影史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他破坏既定的电影规则,破坏电影语言语法,破坏电影中时空的连续性幻觉,破坏了观众凭借视觉习惯判断电影段落含义的观影习惯。戈达尔开始对既有的电影传统,电影风格,电影语言发起了全面的挑衅。

戴锦华教授说:片中的米歇尔和帕特丽夏两人是战后一代的写照,他们谈不上痛苦,谈不上幻灭,谈不上绝望,但却不再珍爱一切,不再持有一切,这是专属于那一代人的独特精神状态。

新浪潮的理论基础包括萨特的存在主义,电影中帕特丽夏问米歇尔:你愿意选择虚无还是悲伤。米歇尔回答:我选择虚无,选择悲伤意味着妥协,那太蠢了。存在主义“存在先于本质”全面兴起,极大影响了这一批年轻人,也无情的揭示了这个世界的荒诞与无意义,人们开始认为:上帝与神都不存在,唯一能影响你的只有你自己,艺术家应该积极的干预生活,存在主义的第一原则是:人不过是他自己的创造。干预的表现就是,举起双手,说“不”。

此外,这部电影还涉及了许多关于媒介的讨论,关于报纸、电影、电影海报、好莱坞、,电话机。我们不要忘记了,60年代同时也是一个媒介引爆革命的年代,敏感的电影人谁都不会忽视这一点,前阵子张艺谋的《一秒钟》上映,自称“送给电影的情书”,我先不对该评价做出评价,反而是这个好听的称号”电影的情书”,我一下子就想起《筋疲力尽》,我想情书不应该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在,纯粹就好,讲少一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