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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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经许可,禁止转载不得不承认的是,四月初登入银幕的电影《第十一回》如此成功而又迷人地营造着一处多重互文关系的影像谜图。在戏剧艺术的虚实之间探寻荒诞的沉思,在语言艺术的讥讽之间体认曲折的事实,同时也在混乱而赤裸的情感艺术中结构一种朴素的悲情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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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电影《第十一回》的丰富在笔者看来更是一次艺术对生活恰到好处的现实主义描摹,是一次带有沉重理性去解构社会文本的有力建构。

由于影像本身渲染了陈建斌导演太过满溢的表达重量,令其电影的叙事和电影语言的表达技巧繁复绚丽。进入叙事的谜图,导演以一种章回体的连续性单元拼接故事讲述的起始,以“一幕式”衔接而成的章回体,既带有戏剧艺术的形式美学,亦将整个电影文本扮演成“说书”形式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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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以一场三十年前“拖拉机杀人”旧案作为了电影叙事的动力学,紧紧围绕着脉络中始终处于“在场的缺席”的赵凤霞与李建设两人而展开了一段颇为曲折的心理游击战。同时以胡昆汀(大鹏)将这场尖锐的往事搬上了“舞台”改戏演绎,最后以这桩旧案持续发酵的“罪名”背负而引发的家庭风波。

电影中设置了三层故事的维度,而占据其核心的是一个叫马福礼(陈建斌)的边缘小丑。作为处于故事推进者讲述中的“杀人真相”—— 到底马福礼有没有误杀赵凤霞与李建设恰恰不是笔者最关心的,而更加荒谬与怪诞的事实是马福礼出于何种心理动机去铺陈这段血色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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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马福礼是为了所谓的“面子”去提供了一份假口供。换言之,对于马福礼来说,三十年前的“杀人惨案”本身不足以构成某种颤动的惊醒与伦理的审视,而是成为了一份维持与形塑“面子”的空洞。这份颇为讽刺的心理立场同时传达着一个无因的循环与无尽的谜语;一个罗生门式的镜城迷宫,在局限与诱导的视野中寻回一次次自我立判的真相续写。

但荒诞仍然继续,话剧导演胡昆汀将这桩旧案搬上舞台,浮夸与扭曲的演绎令坐在台下的马福礼再度遭遇“杀人真相”。但这一次,他选择做出一份迟到的平反旧案,动机为的是保住自己的“名声”。于是在热烈与饱满的舞台之上,马福礼需要再次做出“真相的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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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中,导演陈建斌很幽默地设置了“豆腐脑是淡了还是咸了”的台词梗,这句话显然是一种态度的两个情景,是执拗亦或者是让渡。同时,令真相坠落迷雾的也包括胡昆汀与贾梅怡的情感,一方面,胡昆汀作为一种“话语”的操控与执行,是冷峻与利己主义式的经典喉舌,面对戏剧艺术的扭曲与改写意志,面对真相的模糊与拒绝接近,是时代症候的恰当指代。

但贾梅怡远比胡昆汀更加复杂与深刻,她是站在一个三角结构的中间者。她是胡昆汀与甄曼玉荒诞与嘲讽的婚外情人,她也是站在了胡昆汀式的自大与话剧演员的从众之间的平衡与思考,到电影后面,是她还原了三十年前的“杀人事件”的悲情真相与隐情,她以一种狂热的情感逻辑去征服“爱无对错”的缄默世俗,所以她最后登台上演了,她高度重合了赵凤霞之于李建设的微妙与偏见的情感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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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令马福礼所牵连的恰恰是如今陷落风波的家庭。面对金多多的意外怀孕,马福礼出于一种父亲本能的庇护,但三十年前的创伤始终弥散于父/女之间的隔阂,一个被填写罪过与被法律涂改的“父之名”本身是一处空幻与存在,一个边缘的畸存之物。

所以他必须将这种家庭的倒置再度匡正与命名,也因此确认马福礼没有蓄意杀害赵凤霞与李建设成为了一个被悬置但必须解决的问题,他找来苟也武,一个坚守话剧艺术勤恳踏实的明眼人,马福礼希望通过他去指正舞台之上的扭曲与表象,但这份立场的指示换来的是话剧团对苟也武的指责与批评。好人的用意被僭越与换改,恶人的欲望被彰显与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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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场“杀人事件”所有的人物都在其中踉踉跄跄,都在低回于某种时代与历史的迷雾之中,面对话语的混乱,面对世俗偏爱的“面子”与“名声” 面对社会性身份的尴尬与丢失,面对艺术(信仰)的再造,似乎一切都在不断的轮回与复演,在肯定与否认,也在遮掩与袒露,电影中谈到弗洛伊德的“人格理论” 在一个“灵魂自我”急剧坠落成空洞性身体符号的时代,“面子”与“里子”交换了内容与性质,在聒噪喧嚣的荒诞年代,滑稽与嘲弄成为了人人摸瞎的精神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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