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写长评,完全是字数超了)
如果说《钛》中的“身体”已然呈现出某种异质连接的非人化倾向,但其最终落脚点仍然立足于人类世俗情感的话。那么 Cronenberg的 《欲望号快车》则是一份由肉体凡身向焚身(无机)状态挺进的未来主义宣言书, Cronenberg 并未像《钛》中将某种机械物体植入人脑以完成身体机能与感官动能的转置,而是以一场偶然突发的车祸激发出主人公(乃至现代社会普遍个体)深层无意识中的非人化欲望想象,而这恰好与《钛》中的身体构建策略完全相反,《钛》中的身体从一开始便处于被电子芯片介入与入侵的被动状态,而在《欲望号快车》中,身体则作为某种具有生命意识化的“芯片”侵入至汽车这一无机体中,而偶发的车祸恰恰激发起了两者间的异质连接可能性。如果说《钛》中的主角 Alexia由于芯片的介入强行与机械体产生了某种后人类情愫,并在其后不断走向无机状态,那么《欲望号快车》中的身体则通过车祸偶然与汽车建立联结,这一联结则是人类意识介入无机化疆域的过程呈现。
并且在《欲望号快车》中,身体的伤疤与针线缝起的裂纹显现出一种强度突破有机体的临界趋势,而当阳具撕裂并插入身体的伤疤时,欲望真正意义上从有机体中的裂缝中流溢而出,实现了跨越身体疆域的无边流动。而汽车在Cronenberg的电影中更是一种机械体征的身体形态,一种由光滑金属包裹着的赤身裸体,街头与公路上一辆辆光滑润泽的汽车明面上压抑着非人化的性欲有序穿行,但其中充盈的欲望驱使着它们碰撞、摩擦、相互冲击,形成了一种物质实体性的欲望场域。正如 David Roden 在《 Posthuman Life 》中所提及的那样,技术变革时代下的人类转向“非人”是必然的过程,这样一种非人化特质恰恰是后人类时代离身性的具体实践。而当我们秉承着一种现象学视域审视现代社会的物质表象时则会发现,汽车与身体恰恰构成了后人本社会下人类身体与机器能力融合交互的核心隐喻,端坐于汽车内部的有机身体控制着汽车的方向、速度与行进轨迹,汽车则在被控制状态下成为肉体官能感知的物质延伸。 Cronenberg 的身体构建策略便在于此,将(有机)碳基生命与(无机)硅基生命相融合,以此产生某种有机体欲念与机械物质欲望的交感幻觉甚至超验连接。并且摄影机在与人物平视共存的半主观情境下不断越过人体探向肉体凡身外的异质机械世界,机械装配化的电子配乐更渲染出一种后工业社会下的疏离表象。
如果说《钛》对于主体的非人化想象虽持乐观态度却最终回到人类情感上,那《欲望号快车》则在完全机械化的非人主体构建程式上保留着一种现代主义式的悲观态度,这样一种立意与影像表达的反差似乎更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