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代人的情感在亲情和别扭之间交织展开时,很难定义这是一部治愈电影还是催泪弹。
长大后的儿女们未必不爱自己的父母,他们相信自己是爱的,但却在日常生活的淘洗中渐次失去了那份感情的纯粹,爱与尊敬只剩下一个自以为是的幻影。
东京是年轻人梦想的基地、父母期望的物语,现实却总不如幻想的光鲜亮丽,东京之大,大而无他们的容身之处。
父母的进城打破儿女各自生活的秩序,手中扇来回摇摆,搅动窒息燥热的空气和克制的张力,相较于成人温和的“反抗”方式,孩童的叛逆和不让自己变老的纪子是其中最具生动的气息。
纪子说,她不怕一个人寂寞,更不会让自己变老。
纪子还说,也许她忘记昌二的时候更多。她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她也是自私的。
别人以为她的守寡是囿于妻德和旧时的回忆,她却是借亡夫作幌子,不再轻易将自己交付于女人所谓的归宿,在弄明白自我真正等待的是什么之前,为这个纯良、爱和平等摇摇欲坠的世界守住内心的阵地。亦是善良美丽又独立的纪子为远道而来的老人带来人生最开心的一天。
而在亲生儿女那里,老人被各家以繁忙为理由“踢皮球”,在家中受困于无人问津的房间,在度假基地又受困于年轻人嘈杂的夜生活。
岁月亦带走了儿女的依赖亲近和说真话的勇气,最亲之人间的传统伦理和礼仪,成为掩盖嫌怨和保持客气微笑的面具,唯有家乡和老友成为父母最大的慰藉,将失落埋藏在心里。
一排白大褂横晾在杆上的画面,好似受难隐忍的耶稣,或与日式传统亲子关系表面和平的“失语”状态相衬。
抛开导演的私人问题,小津的镜头对准平常生活外的疏离感,填补了电影史的空缺,为家庭文化的刻画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实与期望的矛盾,却呈现以温和平缓的基调,简单而写实的叙事,带给人的是无尽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