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卧病不起后,只剩下最年长的次女凯琳,作为家庭责任的承担者。不难发现她对权物有着强烈的欲望和野心。伯格曼给了其手部一个特写,璀璨的红宝石在阴暗的环境里无需太多打光,便可以迸闪着一抹猩红与狂热。而在更多的时间里,她的镜头往往是一闪而过的。
她的感情同艾格妮一样,克制而压抑。但是不同于长姐可以因为年龄或者是生病获得关注,不同于妹妹可以靠着可爱讨喜的外表毫不费力地获得男人的爱慕与母亲的偏爱,她的压抑没有释放的出口,被牢牢地锁着,成为了一块无人所至之处,任野草荒芜了感受,覆盖隔离了最真切鲜活的感受。
“既然不曾拥有,那不如说成自己从未需要过。”
她麻木,迟钝,常常不知所措。笨拙的原因也在于此,她隔离了自己的感受,异化了自我,而这种感受也包括对自体的感受,肢体与动作,所以她的感觉与实际的世界往往有偏差:镜子里的她常常是让她陌生的;杯子常常从她的手边滑落摔碎;眼见艾格妮痛苦嚎叫,等到安娜和玛丽亚都走开了,才反应过来在这种姐妹情深的场景下自己的角色和站位;又或者说,她像个机器人一样被输入了爱的指令,真正需要运作起来爱的功能,难免需要一点加载时间,显出不合宜的呆滞与停顿。不能认为她心中全无爱意,但是凯琳的感情被锁在对权物的追求里,她很难拨开自己的防御去看清自己内心的种种感情。
她看财报,操持家中大小事务,努力用物质与知识武装自己,试图弥补或者抓住点什么,而不至于被荒芜与空虚吞噬。而婚姻关系,对于她来说仿佛也是如此的华贵适用于点缀人生的那颗红宝石,她找了门当户对的与自己同行,一起迈向同样的目标,把这种同向前进的同事关系假想为一种陪伴与爱情,以为可以替代。假的终究成不了真,日日夜夜无言相对的餐桌里,她的麻木与绝望却无一日有所消减。她沉默无言,目光里却全是悲伤的话语,对面的人是最近,却也是最远,远如情绪之流无法流向之地。可在丈夫眼里,这不过是女人的一种娇嗔与暧昧,他浑不在意她的感受,“做吗?”,以此消磨再一个心知肚明没有感情的夜。直到玻璃杯碎裂的清脆一响,一个出口开始松动——自残。她不愿在丈夫那里成为一个性的符号,成为一个满足性的物品,成为一个表面风光的合格妻子模具。把玩着的玻璃碎片划开了最后的遮羞布,她毁灭了自己的性价值,不再成为两性关系里的那个“女性”。她满头大汗,剧痛呻吟后是长久缓慢的释然快乐之感——痛感真切,不会因为精神的麻木而衰减分毫。
足以覆灭理智的交织的红!
身体最隐蔽之处被尽情破坏,下体的血汩汩而流,头脑之间的血更甚沸腾!苦痛被品抿,无休止的麻木多了几分味道。对肉体的掌控之味,对丈夫的复仇之味,对生命的凌驾之味......无怪乎自残也是一种快乐,毕竟她能在自己的身上找到出路。
而玛丽亚似乎也给了她另一个出路——亲情。长姐死后,姐妹三人的关系变成两人,不用担心再有隐瞒与欺骗,不用担心再有厚此薄彼,姐妹二人的距离在此刻被拉的无限小,无话不谈,尽情宣泄,爱恨都在一瞬炸开迸溅。戒指上欲望的红不再,澄澈的蓝浸润,浮出并显露,冲刷了凝结胶着的红。夫妻关系已断;葬礼后的悲伤汹涌散去,浪平初霁。凯琳试图栖息于最后的亲情之境,可玛丽亚无情地拒绝了她,她真正地无可归了。
红宝石里曾缺席的身影再一次来临,她的自我被永久倒映在剔透的宝石光面里,如同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而她只得再次把物欲握紧,直到连倒影都看不清。
凯琳——红宝石里可望不可及的倒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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