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會說情話,比任何人都會說,聲音也聽起來讓人愉悅。
對于女兒希求本能的母愛來講,語言根本就無法成為任何有意義的東西,沒有什麼會成為母愛的替代品。甜言蜜語縱然可以赢得一時的讨喜,但是長久以來必不能赢得真誠。這似乎可以解釋為什麼幸福總是在沉默中醞釀自己的甜蜜,無怪乎李爾王會在大女兒二女兒的冠冕堂皇的謊言中走向滅亡,而在小女兒一向樸實的沉默中看到了遲到的真誠。
二,母親受的傷要由女兒承接母親的失敗女兒要受累母親的不幸就是女兒的不幸仿佛臍帶從未剪斷媽媽 是這樣的嗎?女兒的不幸是母親的勝利媽媽 我的悲傷使你暗自快慰嗎?
這句話的比喻真是絕了!臍帶的輸送營養功能将母女關系拉的無比親密,這也說明母親自身綿密不斷的恨意也在這種親密關系中被高純度地輸送到女兒身上,而女兒所承受的并不能以德報怨地将枯井生出泉水,這段關系就如此死在這裡......而從尊稱母親到昵稱媽媽的稱呼的轉變,台詞效果直接拉滿!
一些細節及矛盾的層次感:
開頭女兒丈夫的眼裡滿是疲憊,他看過妻子所有的文字,無微不至地愛着妻子,悲哀卻又堅定地直視着鏡頭說:“我想告訴她,她确實是被無條件地愛着的,但是我始終無法用語言說清楚這一點,她似乎無法領會到這一點。”有一種程度,就是深到無法用語言描述,這種境界說是絕境也不為過,因為少有人至,所以語言難以傳達這一小部分人的感情。而妻子在這個家庭中卻仍在書中說自己沒法體味到幸福,因為她的缺陷在早年已經種下了,而他對妻子的認知,也不過是從大學附近開始。
女兒寫給母親的長信裡是溢出來的情意與體貼,而丈夫聽了隻是淡淡一笑,疏于應對。如此體貼的丈夫,能做出這樣的反應,定然是此舉已經多到見怪不怪的程度,而信的内容裡提到的七年,似乎也為丈夫的冷漠做出了解釋。七年的持久戰,似乎隻是女兒的一廂情願。
一開頭的母女見面親親熱熱,伯格曼好像終于可以做個人發個糖了,但是提到鋼琴的時候,女兒隻是弱弱地試圖分享自己的喜悅,而母親似乎隻是含有競争仇視的意味,想要在話頭上勝過女兒一籌。整個氛圍瞬間就不對味了,母女之間的矛盾初次展露。這是母親方面的挑釁。
而提到海蓮娜,母女之間的交鋒變得更為直接。母親直言不想看見海蓮娜,但卻還是毫無破綻地演好了母親的角色。而女兒也在飯桌上與丈夫直言從沒見過如此虛僞的母親。雙方的矛盾開始顯著起來。
這種交鋒時而劇烈時而圓滑。女兒與母親在睡前的談話便是另一種矛盾:女兒周到地細數着床上母親所愛的一切事物,而母親似乎也不厭其煩地提醒女兒還要注意什麼。而在這之後,女兒下了樓梯,在樓梯的階梯之間便坐下來歎氣,而母親也深呼吸後馬上轉向她的戶頭清算。表面功夫是一把鈍刀子,一把讓人緩緩失血緻死的放血刀,緩緩流失掉一段關系的活力。
鋪墊與高潮:
多段長鏡頭:
1,女兒看着彈鋼琴的母親,女兒睜開眼表情悲怆地看着母親,而母親閉上眼,拒絕接受這份感情。也為後面母親沉迷鋼琴而無視家庭作了鋪墊。
2,女兒的長段獨白,将之前體現出的所有不和的原因全盤托出,感情濃郁得沒有邊界。
3,女兒的長段讀信,讀的是自己,也是母親内心的獨白。鏡頭在母親那一掃而過,卻在丈夫的冷笑中長久停留,似乎在暗示着結局的走向。我覺得,這一切似乎終究還是太遲了。
三,關于死的最終悲哀
直接按照弗洛伊德的說法,是母親對于自己母親的女性情結,她懼怕母親的母性,懼怕從其體内産出的嬰兒會奪走母親對自己的寵愛。因此,她便将這一種恐懼投射在自己的女兒身上。但是更深一點講,母親對衰老生子各種各樣的恐懼,究其原因都是對死亡的恐懼。這種恐懼會讓人空空的站在原地,放棄生命所有的可能性而一事無成,母親最終隻是一位鋼琴家,一位除了鋼琴之外便一無所有的蒼白的鋼琴家,她拒絕成長,拒絕生命給予的多樣豐富的感情,沒有耐心把信心寄托在愛上,尋求自我一種有安全感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