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白玫瑰》里,男人对女人有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幻梦。男人相信自己可以永远保持孩子气,风流倜傥,冲动生气,总有那双温柔追随的目光,如母亲般包容,如天使般原谅。
想起《甜蜜与卑微》,同样是花心的男人,连姑娘的样貌都仿若相似,圆圆的脸庞,扑闪的大眼睛,活泼的性格。她一定是不够美的,“傻瓜”调侃杰索米娜的头发像个洋蓟。
“傻瓜”多好,不停发笑,一边有最恶毒的挖苦“或许你喜欢和男人睡觉”“你真是个难看的女人”,一边发出诚挚的邀请“如果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呢”,一边安慰她“这世上的每件东西都是有用的”。他没有表演的伙伴,孤身一人,独来独往,如果运气不佳,忽然脚滑,死亡就会骤然降临,所以他不在意一切,放轻松,笑笑笑,就算逗赞帕诺,他可能会打死他又怎样,只是换一种死法而已,没什么稀奇。他负担不起她人的命运,毕竟是极有可能早夭的人。在夜里,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发出一次邀请,即使被拒绝,挂着天使翅膀的他也会温柔地安慰杰索米娜。临别前,送她去警察局等赞帕诺出狱,还给她戴上那枚小小吊坠。
杰索米娜俏皮的短头发,懵懂好奇的性格,她的身上承载着流动的性别,“傻瓜”抑或是“天使”也一样,多愁善感使她们相遇,一拍即合。赞帕诺是马戏团表演者,表演的是胸口碎铁链,演出要求他强壮魁梧,形体塑造他,生存压迫他,冷酷无情是他学会的街头法则。“天使”预言了赞帕诺对杰索米娜的爱,却没有猜到爱所展现的形式,它如潘多拉的魔盒,在有毒的男性社会里,只配被揭开一个角,赞帕诺喝得烂醉如泥,在海滩上默默哭泣。因为爱的柔情能融化坚硬如铁的男性气质,它对以拳头和权力为生的男人,太陌生,不知如何掌控,也不知落泪为何物。反面的柔软,是恐惧。
赞帕诺这样的男人,在社会的预设里,能够与他严丝合缝合拢成圆的女人,是丰乳肥臀的美人。她会嘎嘎笑,望着他的钱,眼睛直发光,睡完拔腿就走,把他抛在荒野,钱货两清。男人不能一边举着艳遇的大旗,一边指望有人在家乖乖等你,杰索米娜如天使般脆弱的心灵,在其间不断磨损。她当然会死,不是“傻瓜”这一桩,也会是另一桩。遇上不合适的半圆,强行镶嵌,璞玉都会被磨碎。
没出场的罗莎呢,罗莎是不是也一样。
场外的费德里柯·费里尼呢,他不一样,他能从“红玫瑰与白玫瑰”自然定律中逃匿,因为有双名气的翅膀,助他远行。
爱他,是朱丽叶塔·马西纳可悲的唯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