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所有人都看过那段关于芭比的“起源故事”的论述,芭比的创始人鲁斯发现自己的女儿芭芭拉没有什么玩具可玩,不像儿子肯一样可以在玩玩具时带入自己是宇航员、消防员、外科医生。男孩的玩具可以带来无限想象,但是女孩只能被局限在纸板制成的时装玩具和围绕家务事的婴儿娃娃之间,只能把自己想象成一位母亲。

因此她想要做与众不同的女孩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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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其实就输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内核——父权社会如何被女性的反凝视所瓦解。芭比的主体性意识觉醒过程,就是葛韦格在输送给全体女性观众的一部《如何打破爹系社会pua指南》。

分为三个步骤:意识到自己在社会中的客体性处境,剖析男本位社会的成立逻辑,勇敢相信女性叙事并对现有框架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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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必须在被凝视被客体化的位置上完成一切事务,芭比的房屋四面无墙,一举一动都在被规训后的目光的监视中。

她们的生活中事无巨细地“精致”,这种精致令她们不舒适,令她们难以喘息,令她们只能强颜欢笑装给别人看,令她们逐渐在其中迷失了自己的存在意义。

因此“死亡”成为了一切的开端,当罗比说出“death”时音乐停止派对结束,所有人为她这个本不该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物体”思考起生命这样的话题感到惊悚,要对她施展一种来自于被驯化之群体集体灌输的“沉睡魔咒”,再次忘记自己短暂的觉醒,短暂的思维跳脱。

可是当第二天再次醒来时,罗比发现身为“经典芭比”的自己居然无法在芭比世界适从,她对起床即开唱的伪欢乐感到抵触,对假洗澡假吃饭也感到厌恶,连芭比最标志的高跟鞋她都无法再穿,成了令全体芭比世界感到羞耻的扁平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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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欢颜》中的张鲁一的角色是一个研究了大半辈子地理学,储备知识堪称中国哥伦布,但是却从未踏出过自己城寨的“纸上谈地理”者,这其实就类似于一个芭比的人间体。

芭比们在芭比世界,或者简而言之就是小女孩们为她们买的塑料房子里假装生活了一辈子,从未来到过由真实的人组成的现实中生活过一分钟。而适应现实生活的第一步就是适应被凝视。

芭比和肯穿着芭比世界的浮夸配色戏服出街,现在她们在芭比世界的普通也成了古怪。

面对路人的侧目、戏谑与调侃,芭比感到浑身不自如,现实的尖锐和骨感令她不适,肯却自得其乐,因为他的“男子气概”会让他把这一切都视为对自己的赞许与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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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二人分头行动,分别接受了来自现实世界真实的目光的凝视与审判。

芭比找到了意念中浮现的主人,肯则是开始探索现实世界的基本盘。

小女孩虽然年龄小但是却已经认清了父系社会迂腐的种种,对于芭比这个过时的性别符号大加批判,称其为当代法西斯(灭绝正常女性的多样化生存空间)。

肯放眼望去这个被男人所主宰的社会,健身房里有沉淀的体育生,高楼大厦里有衣冠楚楚的精英男,货币之上也印满了男人的头像,男人在各个领域都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可以为一切事物代言。

由此与芭比深深陷入自我怀疑相反的是,肯拥有了在芭比世界这个母系社会中前所未有的自信,身体力行《普信男的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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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的碰壁让他另辟蹊径,以退为进,回到芭比世界这个男性的信息茧房中传播“先进的男权思想”,带领肯们主宰世界。

肯们用马、啤酒、拳击这些雄性符号替代了芭比元素,将之改造为了一个男本位的雄性荷尔蒙过剩的油腻世界。

他们浮夸卖弄着自己的胸肌,将粗俗的俚语当作酷,把混乱嘈杂的派对日夜进行。同时他们还通过贩卖虚假权力的方式洗脑了所有的芭比,从而让男性将原本由女性承担的职务都取而代之,使得女性再次皈依顺从于男性“魅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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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利用男性最大的人性弱点——虚荣与傲慢,引导对女性失去了控制力的他们互相“残杀”。

沙滩交换伴侣这场戏更是当代男性相亲式社交的极简化写照,只懂得一个吸引异性的手段——抱着吉他自弹自唱,蹩脚地把一首无比庸俗的歌曲唱到地老天荒,困厄于无知地单曲循环。

镜头从罗比与高司令身上拉开,沙滩上千篇一律的普信肯唱着千篇一律的口水歌,这仿佛就是无数组异性间的微信聊天窗口的同屏,把男性“随时随地,爹味回来”的卖弄具象化展现。

肯之间的沙滩战争由胡丢水上玩具转到了斗舞,这也是对仅男性自己可见的男性气概的反讽,他们自以为“泰裤辣”的battle在正常人眼中只会误以为他们心智年龄不到三岁。

高司令和刘思慕在影片第一幕就因为争风吃醋险些动粗,但是当时幸有罗比的阻拦没有大打出手。

而在现在这个被肯主宰的世界中,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人们自满地认为社会不再需要女性的思维后,他们陷入了无休止的扯皮和内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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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母亲的人物弧光是可以合理合法地“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她也终于获得了不因为抑郁而被侧目,不因为厌世而感到自卑,不因为“不履母职”而被诟病的权力。

她重塑了芭比玩具的创意,生产“抑郁芭比”、“休闲服芭比”、“职场芭比”。虽然白男董事长的思维并没有被撼动,他只是因为认识到女性独立叙事有市场才同意与众不同的芭比被生产,但是这与戏外《芭比》过去一个月空前成功的宣传与营销形成了互文。

保守的价值观也许很难真正被扭转,但是女性可以通过“做自己”的方式为自己发声代言,呼唤所有先锋者呼应这场改朝换代,为自己创造对女性叙事喜闻乐见的市场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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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此刻我也彻底明白了《芭比》为什么要花如此长的时间和《奥本海默》炒“电影cp”。

芭比这个女权主义导演拍摄的关于“最女性的女性符号”的电影,撞档“好莱坞最后一个老白男”诺兰拍摄的最具男性特质题材的电影,两部电影本身因为主创和选题的缘故都被覆盖上了一层浓重的性别色彩。

但是芭比用欢乐明快的色系与元素二创《奥本海默》的海报,用“芭比海报生成器”生成基利安墨菲,葛韦格和罗比去影院观看《夺宝奇兵5》《碟中谍7》《奥本海默》,通通表达着女性视角特有的包容,她们拥抱多元拥抱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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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比》也恰如与《奥本海默》的CP海报中绽放开的那朵粉色蘑菇云一般,在这个含爹量超标的暑期档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