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斯拉》《星球大战:侠盗一号》的导演加里斯·爱德华斯最近有部自编自导的新片《AI创世者》。
坐拥时下火爆的AI话题,高度原创的科幻世界观,豪华满目的高科技载具和特效战争场面,从任何角度看都是野心勃勃之作。
可惜它的口碑完全赶不上野心,就连一贯对海外科幻大片很宽容的豆瓣,也只有区区6.2分。
要是豆瓣允许打半星,能不能及格都难说。
看了一圈差评,聊聊被人提到最多的槽点之一——这些机器人比人还像人啊。
他们不但有七情六欲,会恐惧担忧会笑会哭会爱会恨会依依不舍,还会烤火种地抽烟喝酒吃疯狂星期四睡大觉,甚至还能削发为僧上山出家。
虽然以影片设定来看并不离谱且能自洽,但从头到尾这些恶搞般的场面一刻不停,难免让没有准备的人一愣一愣的。
其实我愿意担任一次魔鬼代言人,试着替爱德华斯导演辩护一番。
他可能会说,影片中的科技型态、建筑风格、载具武器美学,对比当前现实既有超前又有滞后,既有先进又有古拙,显然跟咱们的未来不是一码事,像《星球大战》一样玩的是架空(机器人糟糕的枪法也可以看成致敬暴风兵)。
既然都能当平行宇宙看待,那里头AI的机制跟大众的认知有出入,不就完全说得过去?
况且,电影就是想突出AI作为生命体的内心情感和命运颠沛,让观众同情代入,所以强化他们的拟人性,正是为此主题服务。
这样的解答,听起来没什么可挑剔的,道理上完全讲得通,但电影要吸引人,可不是只靠讲通道理就够了。
导演在借用AI这个概念时,已经选择了做个一揽子买卖。
普通观众对机器人已经有不少固有的认知,像是片中展示的他们可以被关闭和启动、(最先进的)能遥控电子设备,被打穿个洞还能站起来,都是符合上述认知的。
既然享受了上述这些跟大众认知一致的便利,当然也要相应承担与大众认知相悖的后果。
让机器人吃喝拉撒又看破红尘的,就是一种认知上轻微的挑衅。
脑子灵活的观众转念能想通,但在目睹的那一瞬间,原本停止怀疑的看戏心态被切断,不是笑料的笑料出现了。
同样的事不只发生在机器人上,再举一个例子,电影中的野外作战高度模仿了越南战场的面貌,许多视觉元素都可以丝丝对应,但美军装备精良气势汹汹,却被新亚洲当地警察逮捕,去城里抓人还得混入警察内部,等等,又都在跟越战的认知互相拉扯。
对一部试图探讨科学和哲学命题的严肃电影,这种分裂的体验可不利于给出好评。
有人又要问,照这么说,难道拍AI机器人就只能遵照已有的模式吗,有创新就成了短板?
当然不是这样,关键是有没有把新的部分用视听传达到位,而不是不明不白丢给观众自己去琢磨。
看卡梅隆的《终结者》,里斯郑重告诫萨拉:跟终结者无法谈判,无法讲理,它感觉不到同情、后悔或恐惧,在完成任务前绝对不会停下。
台词是这么介绍的,终结者也是这么表现的,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追杀萨拉到底,把骇人的特性贯彻到出现的最后一秒。
再比如《机械战警》,把警探墨菲从人变机器的惨烈过程表现地巨细无遗,让人从感官上毫无保留地接纳他的变化,那之后这具“机器”的伤感、愤怒和大仇得报的欢欣等情绪反应,也就显得无比可信。
而阿西莫夫小说改编的《机器管家》,全片都在讲机器主角如何“变人”的过程,他的人类情感再丰富,人类需求再旺盛,都不会让观众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
反观本片,AI的研制和创造过程一笔带过,虽有不少解释性台词让人理解它们延续了人类的生理需求等特征,但从头到尾只作了理性的讲解,不能从本能上带动认知。
漫威有过类似教训,无论是《钢铁侠2》斯塔克穿着盔甲发酒疯的雷人场面,还是《复联2》“美队竟然试图勒晕一个机器人”(本片也有类似桥段)的经典梗图,都是前车之鉴。
《AI创世者》的世界观自成一体,很有雄心,但导演显然有点高估观众的接受力。
他当年拍《哥斯拉》老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露个背影露个腿,就有这种不管你们喜不喜欢我非这么弄的任性,《侠盗一号》也几乎是星战宇宙最叛逆(好的那种)的作品。
当然,对观众有要求,总好过没有想法只会迎合,只是希望导演能收敛一点艺术家脾气,毕竟费心搞了这么豪华的排场,降低一点门槛,大家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