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Viktor Mazin 维克多 · 马津
Translated by Thomas Campbell (from Russian)
英译本来自托马斯 · 坎贝尔
与许多传说和神话相反,尤菲特从来没有拍摄过死人或死去的现实。这是另一回事。他镜头下的生物并不像活生生的东西,但你也不会说他们完全没有生命。它们离死亡还很远,处于死与生之间。
在延迟中爆发,在快乐的舞蹈中慢慢感受恐怖。他笔下的人物都是风景如画的死尸,沉迷于电线和铁轨旁的黑白暴乱。他笔下的人物是摄影、森林、天堂、大地和小溪边缘的凝固的目击者。他笔下的人物都是身份不明的存在,悬浮在生者与死者的世界之间。这种模糊的身份并没有在人类和非人类之间的边界被标识出来,在那里疯狂的动物-人形虫进行着他们的交合。精神病理学在人类和非人类之间的边界上徐徐展开。福柯关于“疯狂是死亡的似曾相识”的论述可以作为尤菲特作品的题词,因为有一天,将会化为头骨的头颅现在已是空空如也。
然而,头脑从来不是空荡荡的。脑海中总有一些想法在搅动、漂浮,这些想法通常是关于不可思议的事情,关于死亡。死亡是人类内部的非人性因素,是使人堕入疯狂的诱因,无论是精神病理学、异常行为还是动物化。尤菲特的死灵现实主义的死亡不是生物学的,而是象征域的、人类技术学的。作为人类内部的非人类,死亡源于赤裸生命、技术人类学和技术科学。带着对这个项目的狂热,这位基因科学家的目标是创造他自己的新弗兰肯斯坦,而这个偏执目标成功的遥遥无期无情地催他自杀,并遗留下一堆毫无目的的类人废物。根据电影《直立行走》中的文本,这个项目被称为“军事人类动物园技术”。
军事动物人工技术是技术科学的精髓。它是 Yufit 对动物学、人类学、灵长类动物学、遗传学、隐藏生物学、法医学和古心理学感兴趣的焦点。一方面,科学为今天的符号矩阵提供了框架。另一方面,这个框架不可避免地要求释放那些不适合它的东西。军事人类动物园技术专注于生产和开发赤裸生命,除了死亡外它不会导向其他任何结果。
这些实验的目的是创造一个人类主体性失却的新人,一具没有恐惧和无可指摘的身体,一种结合了木头的坚韧、野猪的力量和海狸的勤奋的粗犷生物。新人类是新石器时代技术科学实验的赤裸裸的垃圾。Yufit 电影中的人渣是“自然人”的隐喻——那些从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室里逃出来的人是最接近自然的。这真是一个悖论:
为了变得自然,一个人必须在被锁在实验室的笼子里时失去人类的所有精神残余!人类个体离思想越远,就越接近科学家的梦想,即生物具有认知大脑和本能行为。实验科学家的想法越接近动物,他的实验对象越接近赤裸生命,生物政治转化为动物政治的速度就越快,科学家就越像政治畸胎表演中自杀的驯兽师。
创造新人类的唯一障碍就是精神上的残余,因此也就是一直存在着的精神病理学。鉴于这种情况,剩下的就是去反问一个问题,关于折磨疯狂科学家的精神疾病和被他逼疯的实验对象之间的区别。Yufit 的现实主义的物质世界的尸体堆积如山,一方面是与仪器为伴的英雄科学家,另一方面是被他们的科学实验的残次品/弃儿,以及自然世界:森林、熊和野猪。实验是在人工和自然的边界上进行的。这种行为发生在异常区域的某个地方——在铁路轨道上,在森林地带,在郊区——也就是说,在野人、狼人、徒步旅行者和动物-人类变种能够出现的唯一地方。这个秘密实验,无论是人与树的杂交,还是人与猿的杂交,都将人类带到了死亡和灭绝的边缘。
电影本身就是另一个边缘,另一层死亡的剖面。和科克托一样,尤菲特明白电影是唯一记录死亡的艺术。跟随戈达尔的脚步,他意识到电影之所以重要,正是因为它捕捉到了生命中死亡的一瞬。事实上,尤菲特的电影转向了死亡的诗意,在背景中留下辅助元素——叙事的连贯性幻象,支撑它的旋律,以及突出扭结点的位置。尤菲特一次又一次地回到电影本身作为一种用电影画面写作的形式之手段和基础上。作为一种对已被记录下来的东西进行文本再现的技术,电影不可避免地包含着死亡,疲惫而又无止境的死亡——在沉默中疯狂地劳作,这种沉默打破了摄像机的呼呼声,啄木鸟的撞击声,以及来回摆动的圆木的吱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