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神话?*1

受访者C:神话是人类用故事形式解释世界起源、自然现象和社会秩序的叙述体系,它通过象征和人物表达集体的信仰、恐惧与价值。

受访者D:神话是远古人类通过代代相传的神圣故事,以解释世界起源、自然现象和社会规范,并承载其最根本的宇宙观与集体信仰的叙事。

受访者G:“神话”是人类早期对自然现象、宇宙起源、人类社会等做出解释和想象的故事体系,通常涉及神祇、英雄、超自然生物等。它们反映了早期人类的世界观和文化精神。

“拍摄一部吸血鬼神话的电影”,拉肚·裘德在影片开场借影片内的编剧、演员阿多尼斯·坦察(Adonis Tanta)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布莱姆·斯托克(Bram Stoker)的《诺斯费拉图》、米哈伊·爱明内斯库(Mihai Eminescu)的《惊情四百年》,茂瑙(F.W. Muranau)的《幽灵》(Strigoii),或是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的《德拉库拉》——一部神话接着另一部神话,茂瑙改编斯托克,赫尔佐格(Werner Herzog)诠释茂瑙,布朗宁(Tod Browning)让表现主义美国化,链条可以一直不停歇地继续下去。

面对《德古拉》,我们大喊着“元叙事”“反讽寓言”“政治的再诠释”等名词,似乎过于简单地概括了这位罗马尼亚导演近几年来的探索,更何况,这一切都可以在本片的人工智能主角“JUDEX 0.0”缺席的情况下完成(也正是电影干了一百多年的事情,一直到近期的罗伯特·艾格斯(Robert Eggers)与吉尔莫·德尔·托罗(Guillermo del Toro))。这些在人工智能大模型出现之前、人类执行了千百次的神话究竟是什么?受访者CDG的解释远远无法界定电影的神话:我们并不生活在电影神话之中,也并不从中习得起源、规范与信仰,因为在这一骗术诞生的最开始,我们就知晓电影神话彻彻底底的虚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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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神话?*2

受访者J:神话是“同语反复”(tautégorique),即神话的神话。

受访者L:神话说的是它自身,它已经阐释了自己,因此无需阐释。

受访者N:神话是最出类拔萃的语言的行动。

在德古拉的世界中,他的名字为世界的居民带来恐惧、震颤与惊慌。自然是它的化身,它就是自然的化身(赫尔佐格的诠释在该层面上或许最接近诺斯费拉图的神话属性)。正如之于古希腊人,“mythos和logos是同一的。它们都是世界、万物、存在和人类在言语中的同样的启示、出现和拆开。 于是,这一话语预设了‘一切事物都充满了神’”。

但这一切都不再可能,我们早早地将电影的神话视为纯粹的虚构,我们不再居住其中:倘若德古拉的名字再次出现在观众的耳旁,除了带来一些短暂的、迅速被消费的恐惧与阴森感外,别无他物。甚至到了当代,连微不足道的恐惧感也被喜剧与色情所取代。这正是拉肚版《德古拉》的出发点:在吸血鬼的故乡,在罗马尼亚的一间小餐馆中,年迈的吸血鬼正和他的受害者兼女伴进行着付费的色情表演,这场表演最终沦为观众对表演者的追杀,所有人都渴望成为那个将木钉刺入吸血鬼身体中的人,“穿刺者”变为“被穿刺者”。

神话的神圣感已经丢失,无人居住,但它却仍以“同语反复”的方式运作着。德古拉成为丑陋的诺斯费拉图、帅气的德古拉、性感的吸血鬼、主权式的吸血鬼、共产主义的吸血鬼……然而,所有的诠释最终仍归于“德古拉”这一至高无上的名字,一切的诠释不过是神话的自我诠释。意义在这一片荒芜之地上空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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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hatGPT嗦我的*

在彻底的破坏后,还需要做些什么?

PTA的《一战再战》展现出来两种矛盾的倾向。一方面,他需要以现实政治为养料,用议题构建起情境将角色推向极限;另一方面,影片的走向却在拒绝一切这样的情境,将镜头对准了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与英菲尼迪(Chase Infiniti)两具“反诠释”的身体之上。也就是说,导演在大写的“CINEMA”(神话,或者是PTA一如既往的二元对立逻辑)中寻找可能的突破口。但拉肚拒绝矛盾,拒绝CINEMA的“诠释”与身体的“反诠释”之间的对立,因为“反诠释”自然而然将被神话吸收,成为“诠释”——正,反,合题的过程。我们的迫切需求,乃是寻找那些“不可诠释”,那些彻底中断神话空转过程的事物。

“我是德古拉,嗦我的*。”影片开始于几张画作上的德古拉,以及一些不断重复的脏话(实际上,整部影片建立在*之上)。费尔南多·甘左(Fernando Ganzo)将其诠释为“欧洲的圣像,一种文化彻底失去生命力的化身,一种只剩庸俗表象的文化”。倘若拉肚仍然停留在神话的空转中,仍然停留在《八张来自乌托邦的明信片》时的理念,如此的批判式诠释仍然是可能的。但在《德古拉》之后,所有处于神话内部的诠释都遭到了质疑。“嗦我的*”式的脏话跳出了神话的封闭结构,要将自己展现为“不可诠释”的存在,这不是甘左所说的主人对奴的施暴癖,这不是“主奴辩证法”(蒽),这是“秀才遇上兵”。

于是,在160分钟癫狂的意义的延异之后,影片终止于一段新闻影片:并不是加沙屠杀,也不是俄乌战争,而是《二〇二五年的欧陆》,一段《电子管》,一段看起来不可能存在的“现实主义”影片。当然,这并不是说拉肚精准地呈现了“不可诠释”之物,他仅仅提出了一个不安却充满希望的未来,索菲·勒图讷尔(Sophie Letourner)佩德罗·皮诺(Pedro Pinho)早已为我们提供了前往这一未来的钥匙。

想要厌恶《德古拉》是一件很简单事情;想要爱上《德古拉》,却意味着放弃我们对(反)诠释的迷恋,走向彻底的赤裸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