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 无需表演,无需叙事,看完两天依然对其艺术形式及视觉体验非常上头,仅凭概念海报其实都已经到了毛骨悚然的程度。若对集中营及决策的故事稍有了解,或许拥有的想象空间也会越大,参与“补全”的画面也就越多。

恐惧就不再是已知发生的屠杀本身,而是一墙之隔的想象,一种阳光明媚与灰飞烟灭的反差与对于现状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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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们反转了视觉远离战场,拥抱鸟语花香,可获得的则是史无前例的惊悚,最后与现代场景的神衔接也瞬间将意识拉回:现代奥斯维辛展馆工作人员例行对此地进行细致清洁,是作为现代人站在同样的奥斯维辛对纳粹的“清洗”,也直接为冰冷的历史献上了决绝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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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 & 视效

首先恕我无知,开头几分钟的黑屏我跳过了一次……整体来说,电影确是用了一种极度克制的,极度概念化的,极度大胆,超现实且又扎实的还原了小说《利益区域》中的“惨烈大屠杀”。这里的固定机位多为广角全知视觉,看清走廊长短,覆盖整个房间与花园的zone,有种类似自己家里装了监控的视觉,这固然使整部影片的呈现更加趋于日常化,一种不可被打破,令人羡慕的稳定情绪以及风平浪静的常态化生活。同时展现出一种巨大程度的反差,但又不是为了反差而反差,毕竟外部世界的描写也仅通过美好生活中融入的细节而产生,除去想象空间,画面甚至并不感到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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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于整部电影客观呈现出的特定的环境、特定的集体无意识、特定的文化氛围,那么这个所谓的zone of interest就这样形成了,诞生于平和与温馨,呈现出圣洁与宁静,以及人与非人的不同状态。

鲁道夫 ·霍斯

诠释了一种 “每一步都按照行为逻辑进行的极端理性的生存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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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二号头目,希特勒钦定接班人,他在时刻精进奥斯维辛焚烧装置,同时希望顾全家庭生活,时刻为“民族大业”尽心尽力,为国家和家庭创造着最好的未来。他爱他的国家和信仰,坚决执行希特勒的政策,即使也没有那么的身灵合一……通过这一格区域看来,他有什么错吗?无疑是一名称职的的军官。可他能够面无表情拿出精心改进的焚烧装置设计图,用摩托车为家人隔绝“噪音”,为了更“便捷的处理”费尽心思,依然坦然行走在那栋冰冷的建筑中,只是用想要呕吐却未能真正呕吐的生理反应一笔带过,毛骨悚然也就这样贯穿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你会知道,汽车的震动遮不住“鬼魂”的哀嚎,香烟的烟雾也无法比拟焚烧的浓烟。这时,我们想到万胡会议,想到艾希曼,同时也想到阿伦特,那么在鲁道夫·霍斯这一环中,期待区域内的安宁,是否也推动了“平庸之恶”的显现呢。这大概就是“zone”吧。

海格薇 ·霍斯

“或将美好生活定为努力目标,后将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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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以每一间客房、每一株植被,每一件皮草、口红、每一份精致西点,甚至屋内一年四季的中央空调为骄傲。孩子们在阳光下划船、沐浴嘻嘻是常态,碰到未处理好的犹太人却会被她反复擦洗且上升到“没事的,你会活下去”的一种性命攸关的高度。有轰炸、哀嚎,那就关窗拉帘,躺在床上安静无趣却又能想着玩乐而无耻大笑。海格薇·霍斯,极度自私且目中无人,她与社会环境格格不入的每一天在她看来却没有丝毫矛盾之处,享受是理所当然、偷情是理所当然、抱怨是理所当然、可以更好,不能倒退更是必然。就像她认为,墙外的“噪音”、河中的白骨都是最不应该的,不是不应该发生,而是不应该打扰这片花园。

《利益区域》利益格的产生与消亡

想必汉娜阿伦特“平庸之恶”的诠释已经滚瓜烂熟,那么原本从阿道夫·艾希曼出发的“平庸”,究竟能平庸到什么程度?汇聚以上内容,一个家庭成员的情绪价值、一名指挥军官的自我陶醉,一片世外桃源的山清水秀,枪炮声、鸟叫声、铺天盖地的落差……乃至每一株昂首挺胸的向日葵,也都变成了这一利益格拼图的一部分。而墙外关押的犹太人呢,却以“骨灰肥料”的形态进入花园,滋养成了女主人引以为傲的如此茂密的“恶之花”。那么,平庸之恶的终点是什么?看到这里,我们已无法想象。时代总在诉说纳粹无处不在,压迫与不幸,换了名称、换了人物、换了战场……可战火从未消失,而它的另一面也依然梦幻无穷。

另外~有人说这部电影就是一件现代装置艺术,一个半小时云里雾里脸都记不住,空有其表实际形式大于内容,内核四分五裂?那么说到装置艺术,首先我从不怀疑其源自于时代概念且服务于时代特定群体的特性,也正是因为“高概念”,因此极易产生各执一词的极端评判,就像《利益区域》的排片及收益并不高这也是必然事实。作为第七艺术的一种焕然一新,其内核也始终如一,而成为时代先行者的视觉表达方式都还不能构成如今这个固定的、传统的、抗拒哪怕只是细微改变与质疑的电影行业中的一点点思考吗?

小疑惑:结合导演喜好,热成像的外部世界或将恐惧本身过度风格化是否有存在意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