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亚美子》的开场,观影体验是怪异的。演员尾野真千子的左下巴上,多了一颗过于刺眼的——在特写镜头下,未免也太大、太明显了的伟人痣——而我记忆中,尾野真千子是没有这颗痣(毕竟也算看着她在影视剧里从小女孩长大)。痣,这个突兀,隆起物,成了一处电影的情绪标志,它是进入《这里是亚美子》的一个点。电影里有许多类似的点,方便观众自行进入,前提是,你要真的相信,主人公“只是孩子”。

这些点,就还包括前半段,似乎过于多的液体与汁水。亚美子分不清动物与人,死与生在人类情感天平上的重量区别。

一番人间折腾,继母哭嚎后,陷入昏睡。哥哥出走,就此消失。父亲似乎处在爆发的边缘,但还是以克制而冰冷的距离,与女儿交流。总之,突然地,家里再也没有人,跟亚美子“说话”,而就在此时,她开始听到了诡异的,幽灵的声音。

中段开始,亚美子越来越像一个讨人嫌、也长不大的孩子——就像现实中,大多数人讨厌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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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以孩童的姿势,停留在了孩子的季节,没有人与之对话,也收不到对讲机回音——只有掉线、沉默和杂讯,被遗弃的成长致郁故事。

最近刚好在翻漫画书《我永远也当不了大人》,第一篇讲道,作者挖出来10岁时埋下的绿色蜡笔信。信的结尾,10岁的自己,居然要求「亲爱的25岁」,“请回信!”。

更无需奇怪的是,10岁的孩子更关心狗,不care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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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亚美子》的怪孩子,大概依托今村夏子的小说文本。有意思的是,前阵子疯狂刷屏的大陆各城市版本《花束般的恋爱》中,今村夏子是原版里头结结实实被cue了的。

亚美子怪得已经不能用倔,冲,或精灵来形容。步入中学后,更与可爱、古怪绝缘,反倒散发着蓬头垢面的臭味,被描述为“恶心”。无疑,成年观众的种种不理解,就因为她“只是孩子”。

亚美子似乎全然不受控制,停留在了口欲期(前后两次,反反复复舔饼干),光着脚、踩跳步、大喊大叫大唱大闹。她相信听到了幽灵的声音(电视机上出现了电影《科学怪人》画面,无法不想到葡萄牙导演维克多-艾里斯《蜂巢幽灵》),像所有小孩子那样,亚美子与动物和昆虫们对话,疯狂热爱一切会动的生命,像模像样地祭拜它们的墓冢。

总之,抛向空中的橙子,魔术般没有落下。她急冲冲地拆着生日礼物,生命停留在了那个点上,她也就此停留在了童年的躯壳里,没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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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了的她,永远走神,不合群,没有朋友。恶意与善意,在那个看得见的世界里,横冲直撞。幽灵与音乐,野餐与划艇,在那个看不见的世界里,一切云淡风轻。

如果以青年导演作品来评价《这里是亚美子》,它无疑是另辟蹊径的成功之作。固然日本盛产沉重悲凉的儿童/成长题材,但它依然讲出了一些新意(尤其不去渲染亚美子的家庭前史)。一些突如其来的冷/热暴力,更是让人感到(步入)成人世界的孤独与恐惧。稍嫌不足的,是电影相当倚重“看不见”的声音设计,但后来一再泛滥。譬如露台上的幽灵声音,其实听多了,更像老鼠在天花板上搬家过境,而有如《四百下》的海滩结尾,交代得太满、太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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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所不能选择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