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式的父母来说,一份稳定的工作不仅是儿女在毕业后的首要目标,甚至也是最高要求。公务员、事业编、教师、医生……有了这些标签,丈母娘必然“龙颜大喜”高看你一眼。
  虽然体制内安稳,但每年都有人在盘算着如何“逃离体制”。
  “有份稳定的工作就行啦,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好好干下去吧!”这样的话语声我们仿佛都听到过,那么,问题来了,体制的好与坏究竟是什么呢?它为何如此令人向往,亦又为何每每束缚心灵与创造力?
  刘擎教授在《西方现代思想讲义》中举过一个例子:猫王、披头士、滚石乐队……这些20世纪摇滚乐的伟大代表具有激进的反叛性,不仅宣称要抵抗传统价值、追求个性解放,而且还鲜明地针对政治并积极介入各种政治运动之中,包括民拳运动、女全运动和反战抗议,等等。摇滚乐有着广泛的大众影响号召力,又如此激进鲜明地反抗体制,照理说,应该会形成强大的反体制力量吧?
  然而结果是,没有。因为资本主义体制把摇滚乐给商业化了。给你舞台,给你排行榜,给你巡演,给你发唱片……摇滚乐手成了资本化、商业化的大明星,获得了巨大的个人财富和社会地位,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分子,最终却被这个体制成功吸纳,他们甚至并不反感“被招安”。而那些商业化失败的摇滚乐手,则被边缘化,无人知晓,慢慢消亡;有些才华横溢却不为人所知的歌星因此而陷入颓废和绝望,甚至自杀了世。而成功了的歌手也日渐丧失了其原有的锐利与创意,变得庸庸或平平。
  刘擎说:“资本主义体制的控制力量是如此强大,它能够灵活地应对任何寻求反抗和解放的挑战,极其有效地‘收编’反抗力量,把异端改造成主流,最终成为体制的一部分。”
  对于这种现象,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说:“在这种新的控制模式中,违背或超越主流的另类观念、愿望和目标,只有两种命运:要么被排斥消灭掉;要么就是按照主流世界的原则被转化,转化为现存体制能接受的方式继续存活。”
  是的,对于我们每个人也是如此:面对人人遵守的庞大体制与遵从惯性,我们无力避免成为“乌合之众”中的一员,虽然有时会反感、会焦虑,但最终仍无法避免盲从的结局。针对这一情况,有两种选择:一是投降主义,对于我无力改变的,我就坦然接受它,甚至加入它;一是“非暴力不合作”,我虽然当前无法反抗,但是我的思想依然尽可能地保持清醒的独立,积蓄实力,待时而动。
  体制是限制自由与创新的地方,它出奇的稳定是以让渡更多可能的未来作为巨大代价的。没了自由的空气,就没有思想的生存土壤,就没有了前进的动力,因而很多人躺平。罗永浩说:“都说体制外的工作收入是不稳定,但有可能人家用1年的时间挣到你在体制内10年的工资,再用剩下的9年去迷茫和选择都是可以的。”也许,体制内是一个避风港,你可以在这里获得喘息思考的机会,你可以在这里修修补补,但如果你永远停留在这里,那么当其它所有船只都扬帆竞起的时候,你自己的航线又在哪儿呢?
  病毒已经离开,2022年给了所有人以思考,所有陈朽坚固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那么,在浮云飘散之后,我们是要继续蒙昧地过活,还是心生冲破牢笼的向往?如果是后者,那么目标是什么?道路在哪里?又该去如何建设如何发展……这些问题都一一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如果我们依然懒于去追寻和思索,那么这些逝去的时光和这场役情又有何存在意义呢?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体制内,就像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考研一样。莫言小学没毕业,但他掌握的文学知识不比同专业的博士生差——因为他在自我教育,他在持续地“自我更新”。盲从是最大的无知,别人买房我也倾家荡产买,别人考教师资格证我也报班去学去考,别人生二胎我也模仿着去生……仿佛再晚一些就会掉队、被淘汰。这种“勤奋”其实是更本质上的懒惰,因为他已懒得不愿去挖掘自身的特点、他已懒得不愿再去分辨自己内心的声音,他就只是想早早得到一个确定性的答案,而不管这答案是否真的更好、甚至是否正确。
  有舍有得,有所得则更必有所失。进了体制,有了保护,内心安稳;在体制外,风险更高,也更辛苦,技能之剑也更容易得到磨砺。人生处处是苦,处处有挫折,也许我们只能且行且歌,毕竟世上只有一种成功——那就是以自己的方式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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