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劇就是将美好的事物毀滅給人看。兩個純淨如水的孩子,處于敵我陣營,卻結下純潔友誼,還不明白世界的殘酷與邪惡,隻想以探險的方式尋回父親,卻被關在毒氣室刹那間灰飛煙滅。
...本文從劇本角度,解析飛翔、探險、玻璃杯在片中多次出現的意義。
這是一個關于飛翔的故事。
影片開始,遠景俯拍,四個小男孩如花叢間的蝴蝶,張開雙臂飛來飛飛去。那是無憂無慮的童年,但是,鮮紅的納粹旗幟在構圖裡占據重要位置。布魯諾飛過地上的水坑,我們赫然看到水坑裡有納粹旗幟的倒影。這個世界,就算是孩子們的飛翔,就算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童真時刻,也是在戰争的陰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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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衆借着四個男孩的飛翔,得以獲知影片的故事背景,了解了柏林當時的生活現狀。影片的感情基調也在此定下。
搬到勞動營旁邊後的布魯諾,隻能在自己家門口繞着圈飛來飛去。這個場景,第一次構圖,通過外面的鐵門看裡面的布魯諾。他有飛翔的自由,卻被局限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繞着圈,似乎在寓意布魯諾逃不出鐵門桎梏内的循環。
...這裡是影片的一個關鍵點。正是在這次的飛翔中,布魯諾發現了通往家中後院的門。
一次次地通過這道門,布魯諾走向自己命運的終點。
再一次有飛翔場景,是畫中畫。布魯諾看到父親和軍官們正在看的電影,上面有幾個女孩快樂地遊戲,她們也在飛翔,一如布魯諾和以前的朋友們。
...畫中畫裡的飛翔,與影片中最後一次飛翔緊密相連。當布魯諾終于進入勞動營,跟随施穆爾去他們的住處時,他認出腳下的石頭正是影片中出現過的那幾塊。
...幾次飛翔的動作,串起了布魯諾的心路曆程,從無憂無慮,到家門口打轉的空間限制,到畫中畫的疑惑不解,再到最後一次的告别。
飛翔之外,玻璃杯是本片的另一個母題。
因為玻璃杯太重要,所以影片開始就做了鋪墊。
影片開始階段,軍官要搬家了,傭人正在擦玻璃杯。特寫鏡頭。一晃而過。再描述過其他場景後,又用特别的場景來做刻意呈現。
...正是借助玻璃杯這個道具,施穆爾來到了布魯諾的世界。
這次“拜訪”給了布魯諾一個“回訪”的足夠動機。因為怯懦,造成了對施穆爾的傷害,形成了布魯諾的“補償”動機,給了他一個進入施穆爾世界充分的理由。
...玻璃杯之外,探險是本片重要的心理線。
如果沒有探險,布魯諾将被囚禁在自家的房子裡,将被“那些奇怪的人”“猶太人”“敵人”鎖定。正是一直以來對探險的愛好沉迷,布魯諾跑出了自家小院。
家庭教師依然在講述戰争與猶太人,同時回答布魯諾關于猶太人與好人的提問,“我覺得,布魯諾,如果你找到了一個猶太人是好人,那你就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探險家”。這句話成為影片最大的轉折點,将故事完全轉向另一個方向,将本來隻是閑來無聊跑到農場的布魯諾,直接推向了探秘人心好壞的未知空間。
...這個場景這句台詞,從時間線上來說,出現在影片的正中間。其重要性不言自明。
從對世界的探秘,轉向對人性的探秘。
好人?壞人?是所有小孩對這個世界的疑問。他是好人嗎?爸爸是好人嗎?爸爸是好軍官嗎?猶太小孩施穆爾是好人嗎?他爸爸是好人嗎?
在“施穆爾和爸爸是好人嗎”這個問題上,布魯諾有了肯定的回答,所以他決心和這個好人做朋友,決心幫這個朋友尋回父親。
...父親沒有尋回,甚至還沒有開始探險的路,兩個八歲的孩子消失在戰争的殘暴中。
影片的結尾,我希望這是一部回憶錄,這樣說明布魯諾還活着,這個如水晶一樣透明美好的男孩,應該繼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有另外一種殘酷,在這個勞動營,布魯諾看到父親的另一面,作為納粹軍官殘暴的一面,這樣會改變他一生的軌迹,使他成長為一個戰争反對者。
最後的場景,空蕩蕩的房間裡,隻有滿挂滿椅的條紋睡衣,鏡頭往後緩慢推移,配樂沉重悲怆,凄慘荒涼到瘆人心慌。
...再回想開篇時四個小孩飛翔的場景,九十分鐘已是恍若隔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