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解放戰争時期,連長谷子地率領九連47名戰士在汶河岸執行掩護大部隊撤退的任務,團長劉澤水下令,以集結号為令,聽見号響就撤退。慘烈的戰争在炮彈的轟鳴中開始,九連的戰士死傷慘重,排長焦大鵬,犧牲前說自己聽見了集結号,谷子地自己沒有聽見,他決定死守陣地。九連打退了敵人三次進攻,炸毀二輛坦克,殲敵無數,全連除連長谷子地,47人全部陣亡。這場戰争改變了谷子地的人生。由于部隊改了編号,谷子地找不到組織,九連犧牲的烈士們也被認定為失蹤。谷子地開始了艱難的尋找,為九連的兄弟們讨個說法,也為了探明當年集結号的真相。
許多人說該電影是公知的愚昧妄想,惡意抹黑我黨和人民軍隊的形象,可我并不這麼認為,新中國的建立确實仰賴前赴後繼的壯烈犧牲的英雄烈士,但千千萬萬為黨和國家的偉大事業抛頭顱灑熱血的平凡英雄也值得我們銘記,更别提這部電影還能在現實中找到故事的原型——老兵常孟蘭。在舊中國,像他們這樣也許隻是受到感召走上戰場的普通人,他們因為缺乏文化知識,可能沒有那麼高的思想覺悟,但他們仍戰鬥在一線,是人民軍隊最深厚的有生力量。而且《集結号》的核心反而并不在大多數惡評所說——“抹黑司令員形象,騙人上戰場”,而借此故事進行了發散,在故事原型的基礎上探讨了我們這些身處和平年代的後人該如何認識對待這些平凡烈士的身後事的沉重現實話題,時隔二十多年,與謝晉導演的優秀軍事題材電影《高山下的花環》産生了靈魂深處的共鳴。
開篇的十五分鐘戰場戲其實是尚未開始主要劇情的叙事,為吸引觀衆看下去的商業化戰争大場面。此處劇情對于即将到來的汶河防衛戰既沒有因果關系(不是因受罰而去),退場和新登場的兩位輔導員角色的作用也并非必不可少,無法替代,在劇情中僅僅為了推出後續功能型角色的出場而做的鋪墊。開頭一仗對于九連戰士的群像雖然一筆帶過但仍然細緻,結果本片不用于《狙擊手》,後續的全連犧牲并不是本片重點刻畫對象本片,隻能算是必須交代的背景,屬于起承轉合的“轉”。所以此處與劇情關聯性更少的攻堅戰意圖與作用就很明顯了,作為商業片的《集結号》,劇情的中心是落在了探讨戰場外的現實問題的,這對于大多數觀衆,門檻無疑是更上了一層的,所以開頭将近十分鐘的戰鬥場面就是為了留住觀衆,吸引觀衆眼球,好給票房,制作方和投資方一個交代。
一個人物并不一定要全是閃光點才是具有魅力,吸引人的,人格上仍然存在缺陷的人物更接地氣,更接近普羅大衆。此處則着重刻畫了主角谷子地人物形象慷慨仗義,指揮水平高超的另一面,他文化程度不高,滿口粗鄙之語,桀骜不馴,極端環境下會變得過于感性——這些性格特點會在接下來的全片有所體現——所以盡管開篇的戰鬥取得了輝煌戰果,但因為他個人的違紀行為——擊斃投降敵軍,與下屬私自瓜分敵方物資,導緻他個人和連隊受了處分。
谷子地在戰後未能回到原隊,便加入了後來的抗美援朝戰争。這裡引出了另一個關鍵人物——趙二鬥,他心高氣傲但為人正直,與谷子地有過命的交情,身為炮兵偵察兵技術專業老道,戰後理所當然的身居高位,對谷子地半生的尋找起到不可忽視的物質與精神的支持作用。
抗美援朝戰争結束後,谷子地才真正有機會回到汶河舊戰場,在這裡他結識了王金存的未婚妻孫桂琴。因為王金存和其餘九連戰士被算作失蹤而未被評為烈士,他們一家不僅沒被評為烈屬,得不到應有的優待,還被街坊鄰居嚼舌根,說她丈夫是當逃兵被槍斃了,名譽受到極大損害。該角色的出現為谷子地後半生尋求真相提供了原動力。該段也迎來了全片第一個小高潮——原先的戰場被改造為了采礦場,當年擱置此處的戰友屍身全都不翼而飛,為解放事業奮戰至死的弟兄得不到應有的身後待遇,骨子慚愧憤怒之下情感爆發。憤怒之後,在無名英雄的墓園裡,谷子地失聲痛哭,這不僅是為他自己的遭遇,也向屏幕前的觀衆哭訴了這無情且無奈的事實:太多為新中國解放事業犧牲卻連姓名都難以留下的平凡英雄了。“失蹤”與“烈士”兩個名詞之間,是犧牲的戰士及其家屬在身後,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所難以想象的困境。本片就是在把這個難以醒目卻無比心酸的問題尖銳地放在我們面前,促使反思,也促使改進。
最後在仿佛奇迹發生一般,曾經的九連消息有了眉目,谷子地感慨傷懷之餘動身前往老團長墓前,而本片所有的烘托都是為了此處谷子地在昔日司令員目前的情感大爆發。谷子地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司令員為了大部隊能安全撤退且不暴露位置,最後忍痛決定直到最後都不吹響集結号。谷子地看着有如豐碑般的司令員的墓地,想起了自己全連四十來号人連烈士都沒有評上,不禁悲從中,憤而向昔日戰友的墓地動粗,與負責吹号的警衛員發生強烈沖突。在大特寫的鏡頭下,張涵予出神入化的演技将悲憤交加的老兵形象诠釋得淋漓盡緻。
憤怒與悲傷過後,在影片最後階段,谷子地來到了舊窯廠住下,神經質般地希望通過挖掘将戰友的屍身找到,渺小蒼老的身影賦予了這個人物誇父一般的悲劇感和史詩感,淡漠卻又無比倔強。而最後,奇迹發生(雖然現實的故事原型也如奇迹一般),在水庫建設過程中,四十多具屍體得以重見天日,九連全連戰士終于追得了應有的榮譽。
如果說《高山下的花環》是現實的無奈,寫盡平凡人軍旅生涯的崇高,卻有種種心酸;那麼這部《集結号》則是理想化的集大成,在時間的推移下,被埋沒的黃金終被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