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神殿》算得上是典型的“高開低走”，雖然其實整體表現不差，但前幾集給觀衆的期待實在過高，略顯可惜。
本作品的第一集着實令我眼前一亮，從“陰謀論”開篇，到《楚門的世界》+《黑客帝國》等類型的叙事展開，再到并行計算等非常貼合程序員的細節，懸念伏筆應接不暇，仿佛偉大史詩的開篇序幕。
但可惜雖然概念繁多，但并沒有十分出彩的獨特構思。意識、自由意志、忒修斯之船... 相關概念與影視實在太多太多，其中也不乏深度探讨之作：《黑鏡：聖誕特别篇》、《西部世界》以及今年的同類型作品《人生切割術》。
對于這種題材的作品而言，留白是非常重要的一環。比如通過意味深長的角色台詞，或者耐人尋味的場景構圖。由于概念背後所蘊含的哲學性，如果作品内容過于繁複，導緻的結果隻會有兩個：要麼無法深入流于表面，要麼節奏過快内容堆積。這部作品在探讨上趨于表面，卻又增添了很多相對無用的細節，導緻具有一定的違和感。舉幾個例子：
1. 人物過多，親情占比太高。一般而言涉及自我意識的作品都是比較嚴肅的，并且不會對人物有類似第一人稱視角的主觀描寫，因為試圖用三言兩語呈現一個人物本我難于登天。而本片中女主作為一個年幼的孩童，關注點基本就在于父女之情。如果這是一部類似《人工智能》那樣主要探讨情感表達的作品那我認為合情合理，但這部作品顯然對情感的設定和探讨少之又少，基本上将“UI具備真人的所有情感”視為公理。由于上述原因，《萬神殿》除去科幻外殼很像一部家庭倫理劇。
2. 重現實而輕UI。作為一部以UI為核心概念的作品，其實對于UI并沒有很多的讨論，UI自己說的最多的一局話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當我看到劇中女UI對女主她爸說“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時，我還很期待編劇可以腦洞大開，通過動畫形式展現一下想象力的無限可能。結果就隻是将人物變成神通廣大的超能力遊戲角色，最後幾集甚至不少篇幅的超能力戰鬥場景，屬實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還是要提一下，前幾集對Chanda周而複始工作的呈現方式還是很出彩的。或者說這部作品的細節還是頗有巧思，但是主體框架略顯單薄。
3. UI的能力。其實我還是挺欣賞開篇對于UI的設定，及具有人類思維（以及情感）執行任務（從事工作）的智能體。這種設定下的UI權力很小，也就意味着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可以根據劇情發展合适地拓寬邊界。但是作品中的UI很快就意識覺醒，從入侵公司内網到控制一切物聯網設備再到掌握核彈發射權力，UI的能力有點太強了，就像《龍珠》裡面的戰力膨脹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基于這一點，我都很難想象這部劇集如何拍出第二季，因為關于UI的設定完全沒有留下後續發展的餘力。
4. 人物的深度。作品中的人物似乎沒幾個深謀遠慮之人，大多都是直來直去毫無城府者。對于技術開發人員倒可以理解，但是公司領導者和各國政要，感覺也十分不明所以。比如Caspian的母親，前幾集看起來妥妥一個幕後二把手，結果隻是忠心于Stephen的狂熱信仰者。還有現在的CEO，也許第二季會呈現出他的小心機，但現在看起來就是個忠心耿耿的小跟班，花費18年精心培育就是為了給克隆體讓位。對于涉及超級公司/大國政府的故事背景，觀衆喜歡看一盤大棋，喜歡看政治權謀勾心鬥角，缺乏布局和陰謀論會讓故事缺少期待，角色台詞過于空泛。另外，我的觀點一向是，大部分科幻作者對于政治社科領域都是不太熟悉的，所以一般處理方式就是簡寫略寫避之不提。但第一季的結局，基本将劇情發展為了”世界各國的UI軍備競賽“，這主題大得有點誇張，很難想象如何收場。
所以我将這部作品稱為”科幻童話“，因為主要人物是孩童，人物性格也較為稚嫩，遊戲人物打鬥等劇情也有些淺顯。
最後，我試圖表達一下我對于科幻中哲學元素的想法，這個問題也萦繞在我心中許久。我小時候也和很多人一樣津津樂道于嚴密的硬科幻設定，但到了高中後被pkd和Ted Chiang等人富含人文風情與社會哲思的行文風格所吸引。那時候可能更加吸引我的不是劇情發展，而是其中極具創意的設定，以及背後的哲學思考。我貪婪的閱讀同種風格的作品，直到很後來才想到”那為什麼不直接閱讀哲學作品呢“？
科幻作品的核心就是既有巧思也有叙事，叙述是思想的載體，思想是叙事的動力。但是對于很多主題，即便花費很多篇幅描寫，也可能很難表達準确其中的哲學思想。一個“科幻故事”某種程度上也就是一場思想實驗，是哲學中的一個例子而非哲學本身，這也是為什麼盡管當下這麼多關于自由意志的作品，卻鮮能給出讀者觀衆所希望看到的一些答案。
換個角度說，在科幻中想要闡釋哲學是非常困難的，但是科幻是很好的想象力載體。時不時冒出一些天馬行空的構想，這本身就是值得驚喜的事情。
而這部作品，試圖傳達哲學思想卻不通透；試圖展現想象力但卻不夠大膽。好在還是存在不少有趣的小細節作為調味品存在，因此看完還是挺開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