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片場不停吃藥和呼呼大睡的導演，和一個導演組有6人、而攝影+燈光組總共隻有1人的奇葩劇組……
這些華僑，在紐約法拉盛，準備拍一部實驗電影。
一個年近70，曾和李安一樣在台灣拿過獎，如今卻在紐約籍籍無名的老頭，和一個導演和總制片最初是上廁所認識的劇組……
兩個留學生記錄下了這群靠東拼西湊才聚起來的電影制作者拍片的過程，在第十九屆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進行了線上展映。
...在為期七天的線上展映中，我們還看到了一些後疫情時代下展現疫情給我們的社會帶來真實影響的優秀作品，像講述因疫情而關閉的武漢12年老書店的作品《百草園》等。
...而在這其中有些很難被定位到某一類型的獨特的紀錄片，就要數青年導演黃欣和鮑野的這部作品——《歸去來兮》。
...表面上看，《歸去來兮》是一個展現短片拍攝流程的紀錄片，有着“元電影”的嵌套式結構和主題。
但實際上内核是通過描繪類似于家庭的構成和圖像，去探讨和講述“聯系人與人之間的紐帶究竟是什麼”的過程。
我們能在片中看到三組家庭：方嘯強的家庭、鄒瀚的家庭以及這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緘》的“劇組家庭”。
...當然，前兩組僅僅隻能通過一些隻言片語從側面去了解，重點在于第三組。
方嘯強的家庭，據他所說是：
“……我的家庭比較現實，如果我的親人們認為你老了、生病了或者沒有取得事業上的成功，他們就會更少地來關心你。”
...鄒瀚的家庭則主要通過他的講述，以及一部分通過方嘯強早年拍攝的《歸去來兮》短片進行呈現。
而方導本人有關于鄒瀚的生活情況的描述是：
“……他是窮困潦倒且精神狀況出現了問題的實驗電影制作人，早年懷揣進入好萊塢電影工業的夢想娶了白人女性居住美國。
卻不受女方家庭待見，窮到在後廚撿垃圾吃，而回到台灣後家裡人也不接受他……”
而短片中，拒絕被拍攝的鄒瀚家人堅決割席的态度也可見一斑。
...前面被人認為是最牢固的紐帶——血緣的破裂，以及展現給我們的冷漠的親情帶來了一系列反差。
而這些反差使得在一幫被臨時聚在一起的年輕人和一個非親非故的“一直在做夢狀态的”老頑童之間，卻産生了一個類似于有各自分工且相互有着情感依托的團隊。
...這些極具反差的事實被忠實地用鏡頭記錄了下來。雖說并未被展開去細究和讨論，但卻也成為使《歸去來兮》變得有趣和值得被讨論的一個方向。
方導早年拿了台灣金穗獎的兩部短片叫《歸去來兮》和《緘》。
《緘》的英文片名叫silence，而這部紀錄長片的英文名叫dream in silence，且又和之前方導的短片同名。
這些小心思和設計十分有趣地将這三者連接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系統以勾勒出方導的人生經曆與内心想法。
...短片《歸去來兮》從側面描繪了青年電影人的普遍處境，也是對方導早年獲獎前拍片處境的一種暗示。
《緘》中依然以家庭關系為基礎模型探讨一種人與人之間情感的聯結。
男女主并非自由戀愛，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約”。這裡自由意志遭到傳統文化與血脈之親的規訓意味十分明顯。
...又十分碰巧，與方導獲獎後因無法割舍與母親團聚的急切心情與依戀，拒絕原本十分想進入的台灣電影行業内部而去了美國形成呼應。
最後，《歸去來兮》紀錄長片又完整地記錄下了方導在美國晚年的狀态。
Dream in silence——dream in《緘》。
看完全片，對于這樣一位可愛而不着調的老頭，你很難用一些冰冷的語言去評價他。
...就像你也不會忍心直接對他說：
“你隻是在用你一直以來的傳統血親觀念，用對于人與人之間情感上的依戀來綁架杜可風和李安（這讓我想起了《教父I》中柯裡昂的大兒子），你應當用商業的态度和思維運作一部電影的拍攝計劃。”
就像我們常說的：“人家跟你談生意，而你跟人家談感情。”
從這個角度我們也能看出，《歸去來兮》紀錄長片是以一種溫情的視角，忠實地記錄下了這一切。
這個連燈光器材可能都湊不齊的劇組，彼此間卻充滿了情感上的聯系，從而避開了冰冷的商業與生意。
這其實才是方導一直以來想要感受的一種有溫度的感覺吧。
...總地來說，《歸去來兮》作為一部紀錄長片的完成度是很高的，這裡主要指對于一個人物形象的記錄十分完整。
它并沒有十分急切地、單純地去拍攝一件事，它并非僅僅去拍攝短片的制作流程，而是将與主要人物有關的，從生活到過往經曆以及心理狀态的方方面面進行了一個細緻的刻畫。
過去還是鮮少有一部紀錄片能夠将鏡頭對準個人，展現出一個足夠鮮活的人物。這使他具備了一種更類似于劇情片的氣質。
觀感可以說是輕松+愉悅。但結尾時卻也讓人五味雜陳，令人感到心酸。
...在片尾，如同當年方導否定杜可風的攝影風格一樣，他為自己從未擁有對于短片的整體把控而感到惋惜，否定了《緘》的西洋版。
對于這個老頭你可以說他是極其任性的，但卻并非是不清醒的。
因為對于人生旅途的那些不确定因素，他還是能夠看得清楚，并選擇一種開放的接受态度。
正如片中所言：“你永遠不知道你達成不了你的追求，究竟是因為沒有天賦，還是因為沒有機遇。”
刨除一些冷酷的現實因素，依然很感謝《歸去來兮》帶給我們的這個生動而有趣的人物。以及它記錄下的，那足夠鼓舞我們前進的，在團隊創作中的一切美好瞬間。
...導演簡介
黃欣
...畢業于電氣自動化專業，跨行從事影視制作，2013年旅居紐約 執導多部短片，并在衆多電影、電視劇、廣告、宣傳片中擔任攝影和後期剪輯工作。
2017年在紐約完成紀錄長片《歸去來兮》的拍攝，2018年回國，入選第三屆成龍A計劃學員。現常住北京從事自由職業剪輯師，導演和編劇。
鮑野
...導演，編劇，撰稿人。曾就讀于中科院神經科學研究所，後前往紐約學習電影，于紐約從事電影項目開發工作。曾參與多部影視劇的籌備與拍攝。
主持
劉小黛
...抛開書本主編
策展人、制片人、影評人
書本雲放映226期：《歸去來兮》線上展映+導演QA
...文：萬年
公衆号：抛開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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