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的《漲潮小屋》有一個吓人的邪不勝正(姑且這麼說吧)的結局,其實我感覺按照兇手的變态程度和發了瘋一樣的行動力,原本比較難走到一個這樣的結局,但朗對河流和“起死回生”的正義一方(或許應該說是被卷入謀殺事件的無辜者)的調度讓這樣的結局有了不錯的信服力。

電影一開始的一組在河上行舟的鏡頭像是主觀鏡頭,此時我們還不清楚這些鏡頭意味着什麼,标題的要素river出現後,另一個要素house和對于river的認識和評價也随之出現,一個聲音說這條河總是帶來垃圾,另一個聲音說那不是河帶來的,是人帶來的。正如後一個聲音所說的那樣,他制造出來的那具屍體後來漂回了他的視線。漂在河上的屍體被裝在一個大袋子裡,看到屍體就立馬劃船追着屍體跑的兇手一度用船上的工具勾到了那個大袋子,這時我們會發現開頭的一系列在河上的主觀鏡頭完全可以是在河上尋找屍體的印象。但湍急的水流隻是幫兇手把袋子割開,讓他确認那就是他制造出來的兇案,并且強化了他對河流的認識對觀衆的影響,即那些會漂到河邊的房子前的污穢是人帶來的。兇手與被他脅迫掩蓋這起兇案的無辜者自屍體被抛入河中以後徹底進入了他們的不歸河。River of no return,這也是《大江東去》的片名,這部電影裡的夢露和米徹姆在種種原因之下不得不沿河逃亡,這裡的這條不歸河的盡頭是不得已的又一次背後襲擊,讓原本不歸河似乎有了不成為不歸河的可能。

回到《漲潮小屋》,屍體重新出現在兇手的視線裡時就意味着罪證不可能借河流的不歸得到掩埋,也正是這條“river of no-no return”後來再一次帶回了在兇手眼中“本不該”回來的人。兇手後來得知裝屍體的袋子上寫有他哥哥的名字,也就是在他軟磨硬泡之下幫他抛屍的人,于是不惜在一次得不到結果的法庭審判之後決定解決掉他哥哥,好讓所有的罪名都算到他頭上。兩次不歸河上的回歸都不算是完全能預料到的,或者說我們不完全能預料到屍體和原本無辜的人會在什麼樣的鏡頭裡回歸。兇手把他哥哥也扔到了河裡,但之前屍體漂回兇手的視線帶給兇手的驚恐再一次應驗,沒有什麼不歸河了。兇手在以為解決掉哥哥之後再一次行兇,但他不可能再得手了,他的屋子裡傳來腳步聲,“鬼魂”并沒有出現在有腳步聲的鏡頭裡,我們在聽到腳步聲以後看到的是行兇者的那張驚恐又扭曲的臉,他的手仍沒有停止行兇。下一個鏡頭裡,形象如怪物一般的腳步聲的主人出現,正是行兇者的哥哥如怪物一般從不歸的河流裡爬了上來,阻止他原本會徹底沉入不歸河的命運繼續發展。像河上尋屍的鏡頭那樣,結尾的這一次回歸在兇手的眼裡是鬼魂或怪物來索命了,就像《獵人之夜》裡差點夠到了兩個小孩的小船的邪惡牧師米徹姆那樣,他們的出現(“起死回生”和窮追不舍)都是非常吓人的,鏡頭把人物的驚恐體驗傳遞給了觀衆。當然,《漲潮小屋》裡感到異常驚恐的是兇手,給他帶來的驚恐引向的是一個稍微圓滿一點的結局,《獵人之夜》裡害怕的是兩個小孩,抓不住劃走的船隻的米徹姆在成人與孩童的面部形象間切換,他像一個把戲沒有得逞的邪惡孩童一樣從河裡冒出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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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之後(《漲潮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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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ldren!”(《獵人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