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重看過無數次片段了,但我其實昨天才完整地看了這部電影第二遍。
聽範霍文在《她》那一年的一個Q&A上說,這是他拍的第一部自己想拍的電影,無法二元對立的道德在他後來的電影裡常常出現,在這裡我們則會發現Erik身上很迷人的地方有時也會給别人帶去傷害,turks fruit一樣的二人世界不能完全失去現實元素的扶持,比如Erik的醫生朋友Paul給他找到了一份給醫院做雕像的工作,讓他們賺到了5000盾;但同樣跟醫院這個非常現實的場所勾連的情節還有Olga生病和接受治療,甚至有一個治療時用到的機器還是Paul一開始給他們展示和介紹過的;Olga在醫院去世後,Erik拿着那頂紅色的假發離開醫院,鏡頭從他身上拉遠時,以Olga為模特的醫院的雕像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裡,似乎這個世界無法忘記Olga的存在了,然而在這個雕像的揭幕儀式上,Erik跟Olga真的很不受那些官員的待見,他們都沒被介紹給參加這個儀式的女王,最後這裡的雕像鏡頭真的有一種很殘忍的美;Erik跟Olga都是不那麼現實的人,Olga第一次看到Erik藝術家風格狂野到甚至有點埋汰的房子内部時直呼“太棒了,這房子是怎麼搞到手的?”,随後她走到房子裡的一個又一個雕像前,問Erik是不是他做的雕像。但他們的理想化和浪漫的程度不同,他們雖然都很年輕,但其實應該是有一定的年齡差的,并且所處的人生階段也不盡相同。現實因素時不時地就會把Olga和那些浪漫的事物與想法拉遠,因為她其實還未完全從家庭中獨立出來,電影也花了非常多的筆墨去描繪她的家庭狀況,而我們幾乎看不到Erik有什麼社會關系,從上一份工作裡脫離出來後,他更是連同事和老闆都沒有了,在Olga的父親去世後,Olga的母親後來甚至還叫他接管家裡的生意。隻是他們都沒有回去接管生意,Olga找到工作掙到錢以後回到家會很高興地跟Erik說她自己掙到了錢,但轉眼發現Erik為了能有更多收入而把她認為畫的是他們的裸體畫賣掉後,Olga變得非常生氣。現實與Erik和Olga他們倆的世界總是會互相滲透出一些美麗的、五彩斑斓的膿疱。
同樣的,也幾乎完全無法用今天的道德去審視和評判那個五十多年前的荷蘭性浪潮,當時的荷蘭電影剛放開尺度,應該是剛能在院線電影裡看到性愛鏡頭的時候,于是這樣的元素天然地吸引了當時的很多觀衆,比如《土耳其狂歡》就吸引了占當時荷蘭人口約五分之一的觀衆進影院(據範霍文所說)。五十年多後看這部電影,會發現那些情色戲份跟胡亂的加戲完全不是同一種表達,甚至可以窺見性解放後的人們,可能還可以說尤其是女性對性事的态度,她們不再天然地将此看作是與生育劃等号的事,電影裡的Olga甚至非常害怕會懷孕,并且看到跟她一起舉行婚禮的夫婦中有那麼多已經懷孕的女人還會說一句“他/她們怎麼那麼不小心”,而且在新婚回家的段落後,範霍文不僅把鏡頭給到了沉浸在歡愉氛圍中的男女主角,還特意給了避孕套包裝一個鏡頭。實際上,這些鏡頭和片段可能隻是給人感覺很挑釁,更冒犯的其實是一些惡趣味的呈現,不過基本又都點到即止,最令人難以忍受的可能就是餐館聚會裡的牛頭人戲碼,真的“太會演戲了”,這也導向了這部電影裡最像B級片的殺人鏡頭,不過這其實又是Erik腦海裡的幻想而非真實,确實也很誇張也很“會演戲”了,不過倒也是真的能早早地窺見範霍文毫不費力就能調動起觀衆的各種感官的類型片才能了。而且我一開始看的範霍文電影就是《聖母》跟這一部,所以我完全不了解範霍文當年的一些電影為什麼會遭受比較嚴重的惡評,知道了以後也很難理解。
Olga的視角在《土耳其狂歡》裡是展現得不那麼完整的,除了她更年輕,尚有許多社會關系在左右她的人格定型以外,我後來發現原著小說好像就是Erik的視角。而在前面提到的同一個Q&A裡,範霍文提到小說中的Olga的原型是兩個不同的人,而電影似乎确實很微妙地給出了兩個殊途同歸的流向。隻不過對我來說兩種走向都有玻璃碴子,就像那首有點哀婉的主題配樂,好想知道像那首“紅發姑娘”的旋律一樣歡快的故事究竟在哪裡有足本啊,畢竟我就在這一部電影的時間裡慢慢地把Erik和Olga當成我的兩個朋友了,隻能說還好範霍文把那首比較哀婉的配樂中稍微明朗一點的段落給了需要希望的結尾吧。
(哎我真的要被紅頭發的女演員給迷死了,誰能懂我看完《土耳其狂歡》後又看到于佩爾的紅發的沖擊感。)
(隻是筆記)《太空英雌芭芭麗娜》的海報為什麼會出現?(本文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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