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美劇《權力的遊戲》(以下簡稱:《權遊》)改編自喬治·R·R·馬丁所著的史詩級奇幻小說《冰與火之歌》(以下簡稱:《冰火》)。

克裡森學士自鹿家兄弟父母在世,便服務于風息堡。除去勞勃送往艾林谷做養子那段時間,可以說他是全程陪着仨男孩逐漸長大,尤為了解他們各自的脾性。出于對史坦尼斯的“悲憫”,克裡森在三兄弟長成後就一直追随效忠他緻死。可惜,老人乃“迫不得已”飲鸩含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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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遊》中的克裡森在鏡頭前活得并不長,不過足以表現老人一輩子的荒唐行事作風。對史坦尼斯棄七神信火神,他十分悲憤,數次言語力勸無果後出下下策——試圖與紅袍女共飲一杯毒酒同歸于盡。光看熒幕情節呈現,我們能理解體會的似乎隻有兩點,一是紅袍女魔法神乎其神,毒酒對她毫無傷害。二是克裡森代表着史坦尼斯眼裡的舊貴族勢力,在與新神較量時不堪一擊。

但,無論如何都不可否認老學士克裡森對史坦尼斯的一片赤誠,對擔心他誤入歧途的千焦百慮。尤為使人迷惑,史坦尼斯在信仰上如何做到快速棄舊信新(觀念轉變又不是三天兩日能成)?對全身心服務他一輩子的老學士的苦苦相勸為什麼又會漠視至此?甚至對老人的死,他都不帶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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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坦尼斯一角正如劇中魔法一般,常給人出其不意的分裂。時而一本正經出神入化,時而油頭滑腦黔驢技窮,這看似冰火不相容的矛盾怎能共存于一身?

《冰火》對老好人克裡森的隐忍及悲憫的着墨,對史坦尼斯欲掙脫牢籠卻又向往籠中強者控制感的描寫合理诠釋了矛盾的形成。若對此有所了解,便不難解密克裡森令人寒心之死。

克裡森像個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家長

在克裡森眼裡,雄鹿家的勞勃、史坦尼斯、藍禮三兄弟,屬排行老二的史坦尼斯尤為可人憐,特别需要照拂和關心。小時候,史坦尼斯但凡想做成什麼事,都被哥哥勞勃搶先一步。完後不僅收獲被比下去的失落感,還不得不收下來自藍禮的“嘲笑”。反複多次的經曆讓男孩變得沉默寡言,不自覺喜歡獨自站在黑暗的角落。但,這也練就了他的堅毅好強。

可怕的是,老學士克裡森隻看到男孩受屈遭辱的一面,并把此深深烙在自己心裡,兀自暗下決心,要把史坦尼斯當作最愛的兒子,要給足他最缺的愛。結局諷刺,縱然老人兢兢業業追随他内心認定的兒子大人一輩子,卻始終得不到兒子的認可。但越得不到認可,老人越變本加厲,加重對史坦尼斯的憐愛付出。仿佛史坦尼斯注定一世内心孤苦可憐,注定離不開他的苦心關照。簡言之即為心理學中的一名詞,錨定效應(先入為主的片面觀點,成了一輩子的行事固有指導思想)。

對史坦尼斯燒毀七神石像轉信光之王,拒與藍禮和談諸事,克裡森像個嘴碎的念經家長一樣不斷在兒子耳際念叨這麼做不該,這麼做不該,這麼做不該,全然沒有試着從兒子的角度去溝通去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做,一股腦倒出千篇一律的老道理。難怪史坦尼斯忍無可忍卻又不太忍心地,提早撤去老人大學士一職。他打心底裡希望,老人别再眼前瞎晃悠。

畫地為牢又渴望自由的史坦尼斯

史坦尼斯是個怪人。他的領地軍法紀律嚴明,杜絕一切莺歌燕舞燈紅酒綠的生活娛樂方式。他厭惡甚至不屑貴族那套華而不實的做作,卻又莫名不自覺渴望得到這群人認可,還尤為在乎記恨那些人對其素來不敬中語帶嘲諷。

所以,史坦尼斯如老學士克裡森一樣,永遠都得不到想要的。

老學士隻看見史坦尼斯的屈辱,卻沒發現男孩在屈辱中練就常人所不及的堅毅。史坦尼斯隻在意貴族表面令其作嘔的作風,卻不留心底下暗藏的維系之道,一心隻想着用武力強壓控制不正之風。故而貴族都不待見他,甚至連勞勃和藍禮兩個親兄弟都覺着他有毛病。可别人越是如此,史坦尼斯愈發堅信自己的所想,更想讓所有人都認同他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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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即便史坦尼斯内心再怎麼不喜兄長勞勃,他依舊會默默努力為其效忠。懷抱希望勞勃能感受到他苦心賣命的功勞,期待哥哥能改觀對他的看法,更希望勞勃會記得他拼命為之的大恩大德,能把風息堡交予他。可惜,一切事與願違。勞勃将家族的風息堡給了無任何功勞可言的藍禮,至少在史坦尼斯眼裡如此。如此便罷,史坦尼斯依舊忍氣吞聲默默在首相瓊恩*艾林身旁盡心盡力替勞勃打理國家。他還在試圖争取認可。待到艾林大人殡天,史坦尼斯誤以為迎來曙光。孰料,勞勃直接漠視他的存在,不願千裡北上,好言好語請奈德*史塔克南下接替。

如此種種,始終無法讓史坦尼斯醒悟。他沒有試着去理解或者去溝通勞勃如此這般的緣由,反倒深深強化對以勞勃和藍禮等浮誇貴族的仇恨厭惡和不屑。以至于天降大好運氣,他全用來對付心中早早埋下的可怕惡種,而非用以實現口中的宏偉大願。

什麼天降大運呢?

小說、影視劇等作品與生活最大的不同在于,它們有人物範圍限定,有主題,有關聯表現上的局限。但生活沒有。故而在表現無規則可循的運氣概率上,我認為作者馬丁部分将之托付于作品少量出現的魔法。

于史坦尼斯而言,紅袍女的魔法則是他的大運。他與紅袍女媾和而生的影子可悄無聲息滅他想滅之人。十分遺憾,列王紛争時期,史坦尼斯最先殺的不是頭等大敵蘭尼斯特的泰溫或者鐵座上的毛頭喬佛裡而是自己的親弟弟,那個他深印心中總嘲笑他的親弟弟。

運氣像太陽雨,來匆匆去匆匆。它來時,史坦尼斯沒用在刀刃上。它走後,史坦尼斯傾家蕩産祭獻所擁有的一切珍貴以換取再一次運氣光顧。隻可惜,天不遂人願,越走越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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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與影子糾纏的爺倆

不難看出,克裡森與史坦尼斯“爺倆”很像。并非誰單方面決定了誰的性格,而是兩人在一起久了,性格行事上互相侵染相互滲透。

克裡森一直在委屈自己對史坦尼斯好,卻始終以自己的刻度标尺來獨自默默付出,從不曾向史坦尼斯吐露過苦衷。可憐的老學士到死都覺着在龍石島在史坦尼斯身上體會不到歸屬感。也不知老人為什麼這麼做,冒昧地說,有點太高估史坦尼斯對他的需要。

史坦尼斯或許早已習慣老人的追随,就像我們習慣父母的存在。在追尋内心所要的路上,會因為習慣而從不去在意,更不可能去溝通理解,仿佛都是應該的。反過來,老人對史坦尼斯反饋回來的習慣,會以為他真的離不開自己,會錯解為孩子會如此是自己付出的不夠,還要加把勁。結果宛若追逐自己的影子,永遠都追不上。

(作者:草莓味菊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