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起讀完原著的那個下午,一股股窒息感仍然能撲面而來。書名叫《活着》,我卻見證了一個又一個鮮活人物的“死亡”。故事以富貴輸光家産開篇,到失去所有親人結束。富貴仍是活着,卻終是為了活着而活着。

影片對于故事的處理則完全不同,幾幕交代時間的轉場一直在強調時代的存在和影響,而主角富貴也正是在不斷變化的時代裡選擇好好活着。

四十年代 影片開場的四十年代,富人們在賭場裡把錢看作籌碼,一賭就是一整天。而窮人們在賭場外,為了掙錢生活甚至可以做“人肉車”這種苦差事。富貴作為富人,選擇了“敗家子”的活法,把自家的土地和房子一筆一筆“寫”給了龍二。在那個混亂年代,富貴并不是特殊的個體,他是無數富人的群像:遊手好閑,無所事事,混日子。可當他真的把一切都賭光,那一聲聲“沒有了”,卻也更多的是對賭技不如人的不甘,而不是愧疚和悔過。所以當看到父親畫押後歇斯底裡的呐喊,富貴也隻是站在一旁,驚訝又略帶惶恐的看着。父親的死,标志着富人生活的結束,他癱在父親的靈像前,身邊是病重的母親,他開始沉思着,在龍二的兩聲問句裡,接受了成為窮人的現實。他要繼續活下去,以窮人的身份活下去,他擔起了小車,一步步向着宅子的反方向走去。 家珍的回來,是點燃他希望的火柴,他不再是沒有希望的活着,而是有了家。他回到宅子裡向龍二借錢,得到的卻是布滿灰塵的皮影箱。他搭了棚子唱上了戲,開始養家糊口。

1949年 一把尖刀刺破了白色的幕布,也“粗暴”地拉開了新時代的序幕。富貴被國民黨抓了壯丁,他沒法逃,更逃不了。在死人堆裡 “家裡人都不知道 就這麼死了” “咱們可得活着回去啊” “回去了可得好好活” 這段對話體現着戰争的殘酷,飽含了對戰争的反思,對那個時代人們活下去的渴望。得以回家的富貴成了“幹革命”的老百姓,在廣場上看到了被壓去刑場的龍二,他吓尿了,五聲槍響仿佛紮紮實實全打在他身上一樣。他知道,要變天了。富貴急忙找出八路軍開的證明,甚至荒誕的裱在了牆上。他需要順應時代的變遷活下去。

五十年代 大躍進開始了,富貴交出了所有的鐵器,皮影箱雖然幸免于難,但要給煉鐵的人們去唱戲。有慶給欺負鳳霞的男孩澆了一碗面,被“扣帽子”的富貴吓得當場打了兒子。因為鎮長的一句表揚,覺得被“架”起來的富貴讓有慶趕緊去學校。 最後,有慶死了。唱着皮影戲的富貴送走了母親,也送走了自己的兒子。

六十年代 鎮長來破四舊,燒掉了皮影,留下了空箱子。這一燒仿佛燒掉了富貴家的黴氣,鳳霞跟二喜結了婚,很快也懷上了孩子。本要與春生劃清界限的富貴,在面對活不下去的春生時,也使盡力氣安慰他好好活下去。然而,鳳霞要生産時,已經被紅衛兵占領的醫院并不能讓富貴安心,二喜把飽受批鬥的王教授找來,心急的富貴為了喂飽他,一口氣買了七個饅頭,教授全給吃了進去。結果鳳霞大出血,紅衛小兵們沒有經驗,教授又撐的不省人事。一條人命就這樣糊糊塗塗的沒了。

以後..... 家珍和富貴靠在鳳霞的墓前,想着當時如果沒買那麼多饅頭多好,或許還會想,如果沒讓有慶去學校會怎麼樣。可生活沒有如果,能做的就隻有往下活,活着就是最好的生活。有慶吃餃子,鳳霞看照片 對那個時代的人來說,活着也許就是最奢侈的事了。

富貴把小雞放到了皮影箱裡。皮影從富貴玩樂的玩意,變成了養家糊口的工具;變成了娛樂八路軍,犒勞煉鐵百姓的戲曲;變成了被“破四舊”的文物:最後成了裝着活着的希望的小盒子。

富貴對有慶說:雞變成鵝,鵝變成羊,羊變成牛,變成牛就到了共産主義,倒時候天天吃好吃的。富貴對饅頭說:雞變成鵝,鵝變成羊,羊變成牛,變成牛後就坐飛機坐火車,日子一天天好起來。

經曆了這麼多之後,富貴仍然對活着有希望。時代的變遷是不等人的,浮浮沉沉,能在時代的洪流裡好好活着,或許就是國師想要告訴我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