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在我的B站和Youtube頻道「小玄兒的深夜聊碟」已發布視頻版，歡迎點擊觀看）
...無論你是喜歡陀螺這個導演，還是喜歡電影裡的明星陣容，亦或者單純從故事的角度，這部電影都非常值得一看。從1947年的原版到2021年的新版改編，這個關于美國夢的反面——美國噩夢的故事，一直是暗黑、重口味，以及耐人尋味的。
建議大家看完電影再來看解析，這期視頻會主要對比兩版電影在劇情上最大的不同。
這個改編自威廉·琳賽·葛蕾遜小說的故事，最有魅力的地方，就在于人物悲劇命運的循環。
1. Stan 與 The Geek
影片中的男主角 Stan 外形陽光帥氣，一開始在馬戲團打雜，他不甘心淪為社會的底層，處心積慮地獲得了 Zeena 和 Pete 的讀心術秘籍後，帶着新婚妻子 Molly 去了大城市，開始追尋自己美國夢。從社會上的小人物，躍升到大酒店的「讀心術」表演大師。
在一次表演中 Stan 遇到了心理醫生 Lilith Ritter ，兩人聯手使用「讀心術」表演的進階版「通靈術」也就是騙術，将美國上流社會的達官貴人們玩弄于股掌之間，從而飛黃騰達。
Stan 的妻子Molly 心地善良，在那個人們還笃信神明的年代，她不斷提醒 Stan 不要對觀衆表演這種靈魂附體的騙術。在一次針對富豪 Ezra Grindle 的表演中，被迫扮演富豪戀人鬼魂的 Molly 說出了真相，導緻 Stan 無法收場。當他跑去向心理醫生求助時，卻被反咬一口，原來心理醫生早就做好了準備，出現任何意外都會讓 Stan 背鍋。慌不擇路的 Stan 一路逃亡，最終淪為了馬戲團裡非人的 Geek——一個專門表演生吃活雞的野獸。
影片中 The Geek 作為馬戲團的底層，是故事在一開始就埋下的伏筆。人們不知道這個瘋子的來曆，Geek 也是 Stan 内心深處的恐懼，他不能想象什麼樣的人，經曆怎樣的事情，才會淪為這樣的怪物。他在馬戲團的第一份工作是抓捕 Geek 并給他喂食。但是他不會想到，未來的自己将被欲望吞噬，淪為下一個 Geek。
2. Zeena & Pete 與 Stan & Molly
在1947年的電影中，結尾 Molly 找到了在馬戲團淪為 Geek 的 Stan 并拯救了他。兩個人對應了故事的開篇，另一對魔術師夫妻 Zeena 和 Pete。在故事的開篇 Stan 一直不明白曾經風光無限的 Zeena 和 Pete 為什麼會甘心在馬戲團嘉年華表演。無論 Pete 如何落魄、酗酒、不靠譜，Zeena 都對他不離不棄。
在看完電影後，你就會明白 Zeena 和 Pete 并不是沒有美國夢，而是他們知道夢的代價，更是對「讀心術」敬而遠之，不再表演。所謂爬得越高，摔得越重。Pete 的消極、酗酒和自暴自棄都令人同情。這位在舞台上曾經光鮮亮麗的魔術師，也隻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會和 Stan 表演一下自己發明的「讀心術」。而年輕的 Stan 和 Molly 在重走了 Zeena 和 Pete 的老路後，終将成為下一對隐世的魔術師。
3. 馬戲團與美國社會
整部電影，一方面講述了美國夢如何助長了 Stan 的欲望，他不滿足于酒店的表演，想通過達官貴人的關系，名利雙收。另一方面 Stan 的經曆也是這部電影真正黑暗的地方，那是根本沒有美國夢實現的通道。
走進城市的 Stan 在真正的上流社會和中産階級眼中，就是一個被利用、被剝削的底層。無論他穿得再華麗，在再高級的酒店表演，他都是一個供上流社會娛樂的道具。當富豪發現他的騙術，心理醫生知道他出了意外，人們無一例外的選擇抓捕和陷害他。
隻有 Stan 自己認為，他有能力和心理醫生聯手，獲取富豪們的信任。其實城市裡的人對他都是降維打擊，他也絕不是第一個被利用的棋子。
更加恐怖的是，當 Stan 在城市裡無處容身，淪為流浪漢後，曾經的馬戲團也不再是收留他的福地。陌生的馬戲團團長對他說着熟悉的話，一份溫飽都有着落的工作，雖然不堪，但是隻是臨時的，直到他們找到下一個 Geek。
不知道有多少走投無路的流浪漢聽信了團長的話，從而淪為了馬戲團裡非人的怪物，等待他們的将是無止境的鴉片、酒精和囚禁。Stan 在這一刻明白了世界的真相，作為一個出身貧寒的底層，他的宿命就是非人的野獸，不斷被人利用、剝削、啃食。他從來就沒有實現美國夢的上升通道，一切都是虛假的、自欺欺人的。
新版影片中威廉·達福飾演的Clem Hoatley，曾經對Stan說：“馬戲團的人不介意你是誰，你做過什麼。”這句話是不是有點耳熟，美國夢一開始也是這麼說的。其實一切都是騙局，馬戲團隻是上流社會的縮影。如果你是一個精壯的年輕人，那麼你可以做個雜工。你要是一個醉漢，可能就是一個Geek。你要是有點手藝到大城市裡混飯，那麼可能成為上流社會的棋子。很
一個人的美國夢，可能對應着十個人的美國噩夢。在這個人吃人的社會裡，無論是中産階級對社會底層的利用，還是馬戲團裡底層對底層的剝削，你永遠是一個别人用來賺錢的工具，冷酷殘忍的現實社會就是陰森恐怖的地獄。
吉爾莫·德爾·托羅的電影總是設定在一個黑暗的曆史年代，這次是1939 -1941年之間。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美國經濟大蕭條雖然過去了，但是社會的兩極分化加劇。在探照燈影業 6000 萬美元的制作費加持下，陀螺啟用了《水形物語》的原班制作團隊，在影片中呈現了兩個對比鮮明的世界。
破舊泥濘的馬戲團嘉年華是供普通人休閑娛樂的場所。豪華酒店是上流社會的娛樂場所。影片中富豪的府邸，心理醫生的高級辦公室都會給你留下深刻印象。凱特·布蘭切特說，吉爾莫·德爾·托羅的電影總是能為我們創造另一個世界，一個獨屬于陀螺電影的氣氛。這次的影片裡雖然沒有怪物，但是其中的人就是「怪物」，整部電影就是 Stan 從人演變為怪物的過程。
這裡我也特别推薦一下1947年的原版電影，不僅僅是因為原版的明星陣容顔值爆表，在劇情對比之下我也更喜歡原版的電影。
下面來說說新版裡三個重大改編。
1. 男主角 Stan 的原罪
在1947年的故事裡，男主角 Stan 的設定并不是一個殺人兇手。他雖然想過如果 Pete 死了，自己就可以拿到「讀心術」秘籍了。但是卻是意外導緻了 Pete 喝了假酒中毒身亡。Stan 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從此戒酒，他的邪惡僅僅停留在想法，完全沒有去謀劃和實施殺人。他覺得「通靈術」就是利用謊言給人們一些希望，不會緻命。
在2021年的改編裡，男主角 Stan 一上來就是一個弑父的兒子，後來的「讀心術」還導緻了年邁的老婦人神智不清，舉槍殺死了丈夫後自殺，隻為了去見在戰争中痛失的兒子。這樣的劇情刻意把 Stan 設定為一個壞人。當他又錯手殺了富豪時，新版又強調了富豪在戀人死後，有虐待女性的問題，Stan 雖然殺了他，但也算是為民除害。導緻 Stan 的人設有些過于刻意。
2. 關于 The Geek 的描述 （One of the unexplained mysteries of the universe. Is he man or beast?)
在1947年的故事裡，The Geek 隻是 Stan 在馬戲團遭遇的一段插曲，沒有正面展示 Geek 的樣貌，給到觀衆一種神秘感。
在2021年的改編裡，The Geek 成為了重頭戲，大量的特寫和追捕橋段，并且講述了 Geek 是落魄街頭的退伍老兵的來曆。似乎是怕觀衆記憶力不夠，一定要強化 Geek 這個形象。新版還改動了 Stan 的最後一句台詞 (*從 “Mister, I was made for it.” 改成了 “Mister, I was born for it.” )
陀螺和金·摩根表示，( *金·摩根即是陀螺的新婚妻子，也是影片的共同編劇）這個微小的台詞改動有很大不同，他們希望觀衆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楚地知道，Stan 最終會淪為 Geek。于是，影片最大的劇情反轉和驚喜就此消失。
3. Molly 與 Stan 結局的删減
根據陀螺和金·摩根的采訪，新版的《玉面情魔》删掉了将當初應制片廠的要求，在原著小說之外添加的溫情結局——Molly 對 Stan 的拯救，使得新版的結局更加暗黑。但是我覺得，這個改動導緻 Molly 與 Stan 不再對應 Zeena 和 Pete，讓故事的閉環和人物的對照少了一層深意，就像故事沒有講完一樣。
4. 關于選角和表演
1947年的原版《玉面情魔》曾被譽為好萊塢曆史上最好的黑色電影，被媒體評論為“壓倒性”的陰森黑暗。
當年的男演員泰隆·鮑華想要改變自己以往電影中的帥氣形象，在費盡口舌之後，他終于得到了男主角 Stan 這個角色——一個英俊卻不擇手段的江湖騙子。由于他的表演太生動，太具說服力，福克斯的制片人甚至擔心這部電影會毀了這位“英俊先生”。
新版的裡布萊德利·庫珀當然也是帥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有沒有江湖騙子的感覺，總是給人感覺呆呆的。凱特·布蘭切特飾演的心理醫生 Dr. Lilith Ritter 更是黑色電影裡經典的蛇蠍美人。她集智慧與美麗于一身，對 Stan 欲擒故縱，降維打擊。那句：“You are a small small man. 你是如此的渺小的一個存在。” 更是彰顯了 Dr. Lilith Ritter 的絕對地位。
這新版的影片中确實貢獻了很多這樣的精彩台詞。例如 Dr. Lilith Ritter 對 Stan 說：“你不需要去欺騙他們，人們會自我欺騙。 You don't fool people Stan, they fool themselves.” ，還有 Zeena 和 Pete 對 Stan 說的：“人們迫不及待的想被發現，渴望講述自己的故事。”
當然除了精彩的台詞，新版電影的原聲配樂也非常棒，氣氛感十足。
唯一的遺憾就是新版的改編，讓三個角色的演繹都受到了影響和限制。Stan 完全不需要背負原罪，Molly 可以有更多戲份并且拯救 Stan，而心理醫生 Lilith 因為貪财和 Stan 合作，完全不需要将霸氣和陰險表露在外。
好啦，這次就聊到這裡
歡迎分享你對電影的觀後感。
好電影和書一樣，值得被反複觀看。
2022年2月5日小玄兒記
如果你喜歡我的文章，歡迎在 B 站或 Youtube 關注「小玄兒的深夜聊碟」
每周分享新片測評與CC電影藍光套裝
嚴肅影評｜《駕駛我的車》看過這部電影後，你會有一點點不一樣。
藍光碟收藏｜雅克·塔蒂 TATI｜景觀社會裡的小人物｜視聽的愉悅與觀看的自由
你的關注和評論，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