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為孩子而拍的電影,但我們不能因此就快速地實行這樣一種簡化,即根據影片結尾具有積極意味的後加橋段就直截了當地以「讚美、肯定孩子的精神」這一大俗套話來作為最終教誨,或是當作一把終結一切討論的鑰匙。我們不能像做閱讀理解題一樣到此為止地收穫答案且為之感到遂意。我想說電影其實有所表明但卻與前此相反的是,即使是孩子,我們也無法憑藉其身上的某種(與成人的)可貴的不同而給予過多的樂觀,或為此感到欣慰。就此而言,電影是無比殘酷的,它克制地揭示了,孩子的精神並不擁有一個不受侵害的、天真獨善的領域,相反,孩子總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是大人了,孩子總是在遭受「玷污」而成為大人了。當然,大人在某種程度上也還保留著孩子性,比如下雪時人們駐足擡頭癡迷的場景以及候車室裡一位男人富有童心地捉雞的場景。電影最為殘酷的橋段無疑發生在女孩Voula身上,殘酷對她來說不僅僅是肉體的,一種更大的殘酷在於,她作為一個孩子這件事本身也遭受了轉變,現實使她從一個孩子變得像大人起來,她開始學會在事情上妥協了。她知道了自己身體的「用處」,她感到了找尋的徒勞,但卻沒能堅持在這份不情願中放棄前行,因為她同仍是孩子的Alexendros妥協了,Voula沒有辦法像最初那樣作為再純真不過的孩子來面對事情了,誰能說這不是一種殘酷的損害呢?在最後一個火車場景中,鏡頭再一次緩緩地把目光凝視在買到車票的姐弟二人身上,弟弟Alexandros質樸地對著姐姐手裡的車票露出笑臉,但Voula抿出的微笑與她淡然的目光卻又一次顯示了殘酷所在,因為我們知道這車票本可能要Voula用怎樣的代價才能換到。結尾Alexandros首先出現在霧氣裡,並撥開了霧,隻因他仍是孩子且也許比最初還要堅定地擁有孩子的心,而姐姐Voula則不復如此。世界的殘酷就在於此,大概所有人最後都會變成大人,就像魚兒適應混濁的髒水,即使是孩子的心靈也沒有辦法抵抗這一切。但讓我們回看電影中最詩意的鏡頭吧:唯有當警局裡的人以及路上的人恰像個孩子一樣擡起頭驚嘆雪花的飛落時,一切才對孩子們變得順利無阻起來,Alexandros和Voula也就在這個時候成功逃離了警局。儘管殘酷的仍然是,就現實而言,世界從來不是這樣一個適合孩子去作為孩子而存在的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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