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欲有所言、并指望有人傾聽的到,那就必得先自縛面紗。”(If you want to say something and have people listen, then you have to wear a mask.)——Banksy
Banksy,英國著名街頭藝術家。其在英國大街小巷、紐約甚至世界各地留下大量塗鴉作品,内容多以反戰、反資本主義、反階級為主題,創作風格也以黑色幽默享譽全球。因為在英國街頭塗鴉是一種違法行為,所以Banksy笑稱自己是“藝術恐怖分子”。他最貴的一幅作品《Love is in the Bin》被拍出了 2450 萬美元的高價,但他自己從不接受訪問和公開露面。現在我們依然無法确知這位神秘的藝術家Banksy究竟是何人。
Banksy說:“如果搞藝術隻是為了出名,你就永遠不會出名。”Banksy是一名實打實的“人民藝術家”,他的所有作品都可以在網上找到高清圖用以免費觀賞、下載和傳播。作為藝術家的Banksy之所以選擇在人流如織的街頭作畫,實際上是為了把欣賞藝術的場域,從莊嚴的、需要高昂門票的美術館,搬到乞丐也可企及的公共場所。這種對作品展出場所的特定考量,既有其叛逆性,也有深刻的平權意識。當人們苦于無法走近并欣賞藝術時,Banksy已經把他的作品印在了我們鄰居家的外牆之上。Banksy不願自己精心創作的作品被資本家收藏在家中,而是選擇貼在街頭,和最廣大的基層民衆直接擁抱,呼籲大家關注時事政治、關心生态環境和我們身邊的每一個“具體的人”。
Banksy的作品有鮮明的思想性與階級性,他将塗鴉理解為一種下層階級對社會實施“報複”的手段和方式。與價值百萬的華美别墅或無法撼動的商場大廈相比,在其潔白整饬的外牆之上作畫或許隻需要幾元錢一罐的噴漆就已足夠。這種随手塗鴉的舉動,其實隐喻着生活在集權化嚴密階層社會中的每個人,都可以實行一場“從更龐大、裝備更為精良的敵人那裡奪取權力、領土和榮耀的遊擊戰”。
不過我們必須承認,塗鴉藝術作品并不能真正“拯救世界”,政治家們從不會以塗鴉為自己的施政要參。Banksy隻是想讓每日忙于工作應酬的我們,在穿過人行橫道、駐足10秒觀看畫作之後,興許可以進行哪怕隻是一次淺顯而又短暫的思考,或者關掉抖音、上百度搜搜烏克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Banksy的創作形式從不拘禮法,人們猜測直到今天他也仍隻是個三四十歲的年輕人。他甚至曾将幅真人大小的、關塔那摩囚犯的駭人畫像偷偷放進迪斯尼樂園,也曾偷偷将自己的塗鴉作品貼到大英博物館、紐約博物館。在這些看似叛逆而又随意的做法背後,紀錄片《被通緝的藝術家Banksy》也同時披露了Banksy其實有自己的經紀人來幫他打理宣傳、公關、商務、拍賣等環節。這個看似神秘的街頭孤獨藝術家的背後,其實是一大幫專業化的經營團隊。
顯然,要在現代社會從事藝術商業活動,你就不可能不進入到資本的那一套規則之中。就像許多作家出書之前要找名家寫序言、許多導演拍電影時要考慮流量選用當紅明星一樣,藝術家也需要生存下去,他們不可能24小時不停歇地考慮中東戰事和LGBT議題,他們也會有妻兒老小和家庭生活,我們也樂見藝術家們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
我想之所以有那麼多人都确知Banksy的真實身份而從不點破,除了是對Banksy進行保護之外,或許更是因為,藝術和真理從來都不能以真實的面目來到我們的世界。它必須得以一種扭曲過的、有距離的、乃至是模糊不明、令人費解的形式出現在人們面前,引導人們自行獨立思考過後有所啟發。當有人直接勸你要減少使用塑料制品時,我們反而會反感,這遠不及給你展示一張堆滿海洋垃圾的堤岸圖片來得鮮明生動。
在Banksy靠街頭藝術取得了巨大成功之時,塗鴉在全世界範圍内,都仍不被視作是一種可以進入美術館大雅之堂的藝術形式。Banksy充滿希冀地說:“想象在一個城市,塗鴉是合法的。在這個城市裡,每個人都可以在任何他們喜歡的地方塗鴉,每條街道都被塗上各種各樣的顔色,寫滿各種句子。在這個城市裡,你在公交車站都不會覺得無聊,整個城市就像一個大派對,每個人都受到邀請,不僅僅是房地産經紀人和大型企業”。
是的,每當我們在新聞中又看到Banksy的作品時,每當我們又從他那裡得到了對于這個現成世界的另外一種奇妙見解時,我們依然不确定這個活躍的、激進的天才藝術家Banksy到底是誰,但也正因我們不知道,或許就可由此想象:他可能就是一個生活在我們身邊的普通人,一個切實生活在我們周邊的思想家,我們就忽然覺得這世界還有無限可能,這份可能興許就來自你那大半夜還在整理顔料和毛刷的鄰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