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燦如繁星的電影宇宙中,總有一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影片,無論上映多久都能經久不衰,為人津津樂道。
它能夠開辟一種類型的叙事範式,令後繼者隻能在它的蔭蔽之下黯淡,也能在無數後來的電影中找到它的影子。
沒有一處閑筆,每一幀都有獨屬于那個時代港片的老味道。
今天我們要重溫的這部影片,于20年前首映,它不僅挽救了彼時的香港影業,也是開創了香港警匪片無限輝煌的起點——
如果一定要為《無間道》找一個合适的影史地位,
那麼香港警匪片則可以分為“《無間道》前,與《無間道》後”。
《無間道》上映後的火爆,被“商業之上”的好萊塢“盯”上了。
2005年,美國華納兄弟電影公司以170多萬美元買下《無間道》的翻拍版權。
于是由馬丁·斯科塞斯擔任導演,萊昂納多·迪卡普裡奧、馬特·達蒙等人主演的改編版——《無間道風雲》橫空出世。
并在當年的第79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一舉斬獲了最佳影片獎、最佳導演獎、最佳改編劇本獎和最佳剪輯獎,
萊昂納多也憑借該片獲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
不僅如此,韓國也于2013年推出了其改編版本——《新世界》,
由韓國國寶級藝人李政宰領銜主演,同樣也收獲到了國際上的一緻好評。
同樣, 在日本,由西島秀俊、香川照之主演的《雙面》也是改編自《無間道》。
《無間道》上映後的20年間,還有印度、泰國等無數國家爆出翻拍的消息,
《無間道》的故事幾乎成為了全世界的警匪片叙事模闆。
在國内,自《無間道》誕生已經過去了整整20年,但是其影響卻絲毫不減,
“有内鬼,終止交易”至今都是廣大網友喜聞樂見的台詞。
在香港電影發展史上,警匪片可以說是綿延最久的一個類型。
1909年第一部港産電影《偷燒鴨》,講述的就是一個警察抓小偷的故事。
出品了香港第一部影片的公司——亞細亞影戲公司
由于特殊的殖民地曆史,地處東西方文化交彙處,造就了香港電影不同于内地和台灣的華語電影商業特色,
尤其是警匪片這種兼具暴力和浪漫主義的類型,最容易獲得市場青睐。
經過逾百年的演變,警匪片從最初的稚嫩粗淺,逐步發展成如今香港電影中最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電影類型。
魏君子在《香港電影演義》一書中說:“迄今為止,香港電影真正打入國際市場的類型片,隻有動作和警匪兩種。
鑒于港片一貫的糅雜性,警匪片和動作片往往也合二為一,吳宇森、成龍、徐克、林嶺東、黃志強先後打入好萊塢正是憑借這一特色······
所以直至今日,香港電影和影人在好萊塢的最大勝利仍是吳宇森的《奪面雙雄》和馬丁·斯科塞斯翻拍的《無間道風雲》——兩部卧底警匪戲。”
然而,連接《奪面雙雄》和《無間道風雲》的卻是另一部警匪戲——《無間道》。
《無間道》無疑是香港警匪電影的裡程碑,
同時也是挽救彼時香港電影産業的轉折點。
2002年,警匪片《無間道》上映一周便獲得2078萬港元的票房收益。
當時香港電影已經經曆了整個90年代電影市場的急速下墜,
90年代末又有亞洲金融風暴“雪上加霜”,
因此《無間道》無疑具有藝術與産業的雙重意義。
2003年,劉偉強、麥兆輝、莊文強再度合作,
連續推出了《無間道》的前傳《無間道Ⅱ》和第三部《無間道Ⅲ之終極無間》。
《無間道》三部曲将警匪片的美學風格從傾向暴力動作為主,轉向複雜的情節和緊張的智鬥,徹底改寫了香港警匪片的創作方向。
《無間道》上映于2002年,時值香港回歸五年之後,“97症候”逐漸彌散。
2003年,CEPA協議簽訂,香港電影迎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同時也與内地在電影領域的合作也越來越頻繁,因而商業片的主流化日趨明顯。
再度回望,《英雄本色》《監獄風雲》等上世紀80年代香港警匪片,其中更多是虛構的人物和故事,
吳宇森、林嶺東等人想借用人物在特殊環境下展現善惡,呈現浪漫主義的兄弟情義,滿足觀衆們對孤膽英雄的想象和憐惜。
90年代中後期風靡一時的《古惑仔》系列可以算得上是香港傳統黑幫片最後的狂歡,
彼時我們可以在吳宇森的《英雄本色》中找到義薄雲天的兄弟情誼,在劉偉強的《古惑仔》中同生共死的義氣豪情。
《古惑仔》
從1998年的《暗花》到2002年的《無間道》鮮明的主流價值導向顯露無疑,
經典台詞——“對不起,我是警察。”則是主流價值中“秩序”勝于“情誼”的最好體現。
曾經有人下過一個激進但又不失有據的論斷——“《無間道》害了香港電影!”
導演張江南就認為:“自《無間道》問世以來,香港警匪片的創作就一直處于‘後無間道’時代”。
《無間道》之前的香港電影,令我們為之動容的從來不是結構緊湊,情節嚴密的戲劇沖突。
相反,原來的香港警匪片中義薄雲天的兄弟情誼,都市黑幫的豪氣幹雲使大家短暫忘卻了不太嚴謹周到的劇情。
但《無間道》的到來,使香港警匪片“被迫”走向了燒腦劇情與結構嚴謹的怪圈。
一部香港警匪片,如果沒有什麼“好人變壞人”、“毒販變警察”之類的反轉戲碼,都再也難入得投資人的法眼。
近年來在“驚天逆轉”流水線上所炮制出來的劣質産品不勝枚舉,
《反貪風暴》、《使徒行者》等的接連上映,難掩香港電影之頹勢。
除了心思缜密的反轉情節,《無間道》還是一部充滿了悲情色彩的影片,
其“悲”在于片中兩位主角各自在黑暗下行走,終其一生都無法重見陽光。
一段橫跨十年的犯罪史詩的背後,實則佛家“無間地獄”的人間寫照。
“無間道”原本是佛教用語,是指佛教修行四道——
加行道、無間道、解脫道、勝利道之一。
電影《無間道》在影片的片頭字幕中選用了《涅槃經》第十九卷中的經文:
“八大地獄之最,稱為無間地獄,為無間斷遭受大苦之意,故有此名。”
“無間地獄”是影片的立意所在,
即墜入無間地獄之人将在無間地獄中永無止境地遭受折磨,
也表現了兩位“無間行者”在無間地獄中飽受煎熬之苦。
編劇麥兆輝在談起《無間道》的故事内涵時這樣說:
“無間是一種狀态,一個處境。在現今的社會氣候下,你我經常身在‘無間’中。
緊記‘無間’隻在心中,解決了心的問題,
‘無間’根本不存在于世上,隻是一個遙遠虛構的地獄。”
《無間道》誕生于香港電影的危難之際,又将香港電影帶入巅峰。
上映20周年,就像影片的宣傳海報中所說:
“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最好的時代。”
*本文作者:淺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