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泡濒临报废的边缘,发出“滋滋”响声,洗碗槽的脏碟堆到了水龙头的脑袋,凌乱的稿纸一群一群,敷着油污的电子琴藏在里面,我用它来创作。披着发臭的衬衫,喝光了能找到的啤酒,在琴键上反反复复砸同样的旋律,却迸不出下一个新的音符。

现实早就教训了我,理想就像打给经纪人的电话,只有付出,别指望回复。长期的彷徨让我催眠自己:别怀疑,我一定是音乐剧未来的希望。碰到一点曙光就没来由地欣喜若狂,即使是一根稻草,我也指着它默念:这是救济才华的木筏。我指望着这抹曙光,为它倾尽所有,但我又如此怯懦,更没本事去应对一切;无法兼顾创作与情感,手足无措,宁愿愣神在苍白的空乐谱前,也没法腾出十分钟与女友聊聊。我关心不了爱人,关心不了朋友,甚至关心不了电费,我习惯躲起来暗暗较劲,习惯了回避,习惯了逃跑,像一个莫名自信的赌徒,相信只要先搁置沟通、透支亲友的理解,再用让人陶醉的作品、成功的事业去赎回一切,即使我明白,十赌九输。

我写不出来。即使抱着乐器睡觉,第二天依旧头脑空空。走路时嘴角挂着旋律,街边的广告牌能让我停下来掏出便签,画上几行词曲,我的素材不断积累,但它们就像与创作无关的胡思乱想,我无法捕捉串在一起的感觉,哪曾想那晚一猛子扎进水里,池边模糊的人影,池壁荡漾的砖纹,却拼上了我灵感最后一块拼图。

我坐在最后一排,听着我的作品在被饱满的演绎,低头闭上眼,却发现了她的身影。追梦太累了。太累了,离开我的人越来越多,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这根本不是成长,成长至少知道一切都在变好;这是徘徊,我像是一头倔驴闷着头在奔流的马路上来回乱窜,珍贵的东西不断从我身体里滚出来,撒了一地,我却只能仓惶地看着,抱着头在一旁目视它们被碾得粉碎。

你问我追梦值得吗,我会说:当然。你问我对过去后悔吗,我会说:当然。

我像他一般如此平凡渺小,我憧憬他如此坚强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