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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女人世界》是杨圆圆导演执导的首部纪录电影,由郭柯宇担任监制。作为一部歌舞公路片,影片讲述了一段“都板街舞团”跨越大洋的文化寻根之旅。从美国的旧金山与拉斯维加斯,来到古巴哈瓦那的唐人街,最终抵达祖先的故乡中国大陆,实现她们一直未尽的、重返故土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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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从作为旧金山唐人街黄金年代的亲历者,一群七旬至九旬的美国华裔舞者对昔日舞台的回忆徐徐展开,每到一个演出之地,都会揭露更多她们的过往故事,观众会逐渐了解她们从少年到青年、充满传奇色彩也充满崎岖的舞蹈之路。

影片融合了档案、历史资料与精彩实拍,是一场美国演艺界华人的回忆之旅,也是一段彰显生命和奋斗之美的舞者传奇。11月伊始,西部影谈特别举办了「《女人世界》主创路演西安站特别活动」(点击跳转沙龙回顾),与影迷朋友们一起共同见证了女性生命力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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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世界》主创沙龙纪念品

今日西部影谈编辑部特别关注栏目特别推出六篇影评《为什么总要谈论性别?》《具身的连接,女人的世界》《与影像中的永恒共舞》《不再避讳以“女性”二字谈论女性电影》《用舞步串联起世界》和《公路与歌舞:看与被看》,与读者朋友共同探讨当下女性创作与影像叙事表达的多种可能,也欢迎读者朋友们转发推文,并在评论区留言互动,分享您的观点。西部影谈将会从评论中择优选取一位观众赠送《女人世界》独家帆布包和徽章哦!开奖时间为11月11日22:00,快行动起来吧!

为什么总要谈论性别?

井瑞

对于2024上半年的院线电影,貌似每位观众都是一种存疑的态度。而我们又是为何总要以性别的视角对电影展开一种审视?当前,清一色的“男性电影”,同时充斥着无数为之陪衬的女性角色,逐渐被边缘化。在中国电影长期由男性集体掌权的环境下,电影产业不断推出以男性为中心的故事和角色,无论是大导演、大制作的商业类型片,还是文艺向的独立电影,都充斥着以男性为主角的叙事。那么,女性的身影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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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代中国电影史上,将创作者的性别身份与性别观念纳入批评视野,已经形成有性别意识的电影批评,但也总是小心的触及这个话题,总怕评论过度而掀起性别对立的争辩。但作为票房主力军的女性观众也十分需要好的女性电影。

终于在2024的下半年,在银幕上看到了对于女性生命体验、女性立场进行真诚表达的作品,9.16上映的《出走的决心》成为了近十年来国产女性题材电影的评分第一,以8.6分开局,根据真人真事讲述了“中国娜拉”的出走日记,在平淡叙事中一步步穿透女性的内心防线,让观众目睹一个中年女性的满面愁容到出走后决心重建生活。改编而来的原型人物在自媒体帐号上仍以镜头告诉大家:“我,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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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的决心》(尹丽川,2024)

女性不应该被定义,正如纪录电影《女人世界》的宣传语:“生命如歌,纵情舞!”

在这部作品中,上世纪最具生命力的先锋舞者,她们年逾九旬仍穿着华服起舞。导演从跳蚤市场的一张老照片开始,在图书馆的档案史料、网络影像中一步步寻找线索、抽丝剥茧,尽可能地还原每一位女性的生命舞曲,还原一个时代的面貌,大洋彼岸上一块被遗忘的华裔女性拼图终于被中国观众所看见。

影片以昔日舞台的回忆徐徐展开,关于七旬至九旬的舞者们的热爱与生命力,每到一个演出地都会延伸出主角的过往故事。导演采访中回忆到第一次见到影片的主人公Coby Yee时,“那种体验就是一见钟情的震撼,你会完全被她的魅力和生命力折服。”我们能看到的是 年岁增长并不可怕,丧失热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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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杨圆圆(左)与舞者Coby Yee(右)

我喜欢这样展现女性生命能量的作品,喜欢这样能勾勒出女性“轮廓”和生命痕迹的作品。而不是像某些被男性话语掌权下的所谓“女性电影”,也不是不断生产的以男性为中心的所谓“故事”,因为电影从来不应该属于某一个性别。

具身的连接,女人的世界

陈烨

杨圆圆导演的《女人世界》将镜头对准了一群不被主流关注和叙述的美国华人移民女性、旧金山唐人街黄金年代的亲历者,她们不仅是移民历史的缄默见证,更是黄金时代的脉动,带着不为人知的故事默默地在岁月中徘徊,而圆圆导演的镜头使得她们在时间长河中得以不朽。

影片以翔实的文献以及影像堆砌出一个历史的深井,让观众得以窥见那段往昔,她们曾在排华法案和种族歧视的阴影下求索生活。然而,导演的笔触却不止于此,她将视角柔和地转向那些闪烁在压迫缝隙中的渴望、热爱与自由,使得影片并非只是一部沉重的历史记录,而是一幅生机盎然的生命画卷,属于她们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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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岁的Coby总是在登台演出之前提到一个词——“Swan Song (天鹅之歌)”,并戏称自己要完成一曲“Swan Dance(天鹅之舞)”。在古希腊神话里,天鹅在死前必引颈长鸣,高歌一曲,作为一生中最后的一次唱歌。九十多岁的Coby似乎把每次登台都当作自己的天鹅之舞,笑意盈盈,仿佛将一生的洒脱倾注在舞步中,每一步、每一舞都是她与生命的深情对话。哪怕在生命的尾声,她也要同爱人相拥而舞。这不仅是她的“天鹅之舞”,更是所有如她般在时光中奔走的女性的生命礼赞。

近期票房口碑双丰收的《出走的决心》虽也取材于真实事件,探讨女性的独立与内心世界,却更像是一场悬浮于现实之上的梦。影片中的李红(作为现实中苏敏的化身)作为女性的欲望和挣扎被描绘得太诗意太隐晦,缺少足够的生活温度和触感,始终在温暖的色调和大光圈镜头间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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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的决心》(尹丽川,2024)

《女人世界》则真正扎根于历史的尘埃中,诉说真实的生命际遇。杨圆圆用她敏锐的镜头语言让观众触摸到那些不可言说的情绪,体会到在历经风霜后依然不熄的生命之火。这样温柔而坚韧的力量,正是《女人世界》真正动人之处。

当都板街舞团巡演来到古巴,语言不通的她们通过近乎牙牙学语般的粤语交流建立起了连接,超越了国界,超越了时间,以纯真而温暖的方式共享生命的片段,这样具身的连接,就是女人世界,一曲时光的回响,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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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影像中的永恒共舞

邵雅婷

人类总爱效仿动物,期待自己拥有更旺盛的生命力。年老的舞者一直幻想自己的“最后一舞”,她就如同纯净美丽的天鹅,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周,她依然在跳舞。

这一场放映直到所有人员名单和致谢条目结束,我才起身离开,也正是这样,我才恰好听到了电影彻底落幕时那一声模拟放映机停止的声效,与片头打开放映机的声音相呼应,构成听觉层面上奇妙的互文。而正文内容还是依循了诸多纪录片的叙事策略,以地点为章节划分的节点,从拉斯维加斯到夏威夷,到旧金山,到哈瓦那,终至中国,摄像机跟随着华人们的生活轨迹,在主体情感自然流动的过程中,缓缓过渡到乡愁的叙述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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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舞者们把所有的梦幻与美好展现给我们,除了她们在对谈时,稍稍提到了舞团中已经过世的几位伙伴,以及余金巧的丈夫史蒂芬在镜头前感伤年华飞逝,其他部分少有悲哀或沉默的时刻,似乎是有意地遮蔽了较为消极的一面。当然,镜头所聚焦的是女性传奇,传奇性需要被放大。而且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当观众们沉浸式欣赏她们的“最后一舞”时,难免在音乐落下时,或欢呼随风而散后,积蓄了无尽的感怀情绪。

后半部分的叙事之河总归要溯源,源头便是乡愁,这是影片美籍华裔历史话语中尤为重要的一环。从个体散至集体,最后又回归个体,舞者们的一生是华人世界的万花筒,轻轻转动过往的生命轨迹便交织成形,如余金巧房间里色彩斑斓的衣料配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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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法忽略的是,本片虽然只展现了紫禁城俱乐部的著名舞者余金巧,与都板街舞团的舞者方美仙、李美儿及黄应英等的重要生活切片,但它所影射的是上世纪美籍华裔整体的生活面貌。由此可见,在这部电影里,女性叙事成为历史叙事的根本主体,透过她们轻盈欢欣的舞姿,观众可以俯瞰过去的历史风貌。这是女人世界,同时更是拥有广阔历史视角的世界。

在影片最终,我们得知余金巧在拍摄的第二年就因病辞世,她度过了一个圆满的人生,并且与史蒂芬所说的那样,他们的余生不再长久,但幸好遇到了生命得以在影像中永恒的契机。他认为导演杨圆圆像是一道闪电,给他们能量,这无疑是电影创作者最难以忘怀的一幕。史蒂芬喜好拼贴艺术,本片也多处运用拼贴技法,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简述舞者们的往昔。无论是被拍摄者还是拍摄者,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让传奇性的人生得以被看到、被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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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板街舞团的舞者们

Coby永远穿着华服,留着多巴胺的美甲,在演出后台、聚会的舞厅、古巴的戏台、故宫的广场上,只要她想跳舞,便会纵情起舞,一如年轻时一样。在看电影的过程中,我时常因Coby跳舞时颤抖的背影,主角们对往日时光的追忆,史蒂芬在直面生命流逝与记忆遗忘时的喃喃自语,而陷入到生命的无常与沧桑的情绪中,这时,导演整篇采用的鲜明色彩、花字的视觉元素,又会跳出来提醒着观众,生命璀璨如歌,请纵情起舞。

感谢杨圆圆导演,因为这个片子,我才知道好莱坞唯一的华裔女导演伍锦霞拍摄的电影《女人世界》,是世界上第一部全部由女性出演的电影,她在片尾也有致敬,希望未来我们可以看到更多的女性创作者、更多的女性主义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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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箱日记》(伊藤诗织,2024)

在《女人世界》中,我们看到了70-90岁的女性群体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这种澎湃的生命力特别强大又震撼人心。女性主义电影的价值,不仅在于对女性命运的同情与悲悯,还需有更深刻的人性洞察与反思,让更多女性看到生活的多种可能性、更加清醒的自我认知,她们才有机会成为不同的自己。

用舞步串联起世界

孙田雨

11月上映的纪录片《女人世界》讲述了“都板街舞团”的华裔老太太用舞步串联起自己到达的世界, 她们是飘摇的浮萍,更是铿锵的玫瑰,让我们在这个深秋见证了女性非凡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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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狂花》(雷德利·斯科特,1991)

《女人世界》既摆脱了老年电影沉重怀旧的氛围,没有涉及疾病、悲痛和年龄所带来的生活障碍,也脱离了女性叙事较为模式化的反抗、挣扎与救赎的主题,单纯又细腻的记录现实生活的梦幻之地。如果说《出走的决心》是娜拉出走在一百年后的影视化再现,她是被迫出走,那么《女人世界》便是解构了女人的主体性,实现了自我出走的再次升华——跨越大洋的文化寻根,最终完成她们重返故乡的心愿。

《出走的决心》上映后,网上的苏格拉底之问一度引发热议:人应该怎样生活?我觉得《女人世界》上映后我们应该思考与之同构的问题:什么是良好的生活?如果我认识了我自己,那么我觉得跨越20岁的爱恋是可以发生在年近90岁的老人身上的,我也不会将异样的眼光投射于那些身穿华丽服饰的银发老人,反之,我想默默凑到她们的耳边,听听她们聊天的话题,听听她们对世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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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与歌舞:看与被看

作者:付昱筝

女性角色难逃他者凝视,萨特认为,凝视是以“他者”的存在而确立“自我”,而这个“自我”存在于“他者”所注视范围内,成为一个“没于一个流向别人的世界,相对别人而言的自我”。在我们常见的具有公路元素的影片中,女性常常被作为一个美女式的视觉景观,比如:《囧妈》里火车上徐伊万与俄罗斯姑娘娜塔莎的艳遇,《江湖儿女》火车上克拉玛依男子与女主角巧巧的认识,《心花路放》中滇池边酒吧的艳遇在弗洛伊德的理论中,女性代表欲望,但也代表阉割的恐惧,美女和男权中心社会之间是一种驯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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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的决心》(尹丽川,2024)

《女人世界》中史蒂芬动情时几乎要落泪,但Coby依然会专注自己正在做的纸牌游戏,风情舞并不是Coby跳舞的初心,但当面临无法逃避的“凝视”时,Coby将“衣服”变成了一场属于她的“时装秀”,舞蹈衣服的设计风格,实现了粤剧风、摩洛哥风、拉丁风等各文化融合,大胆彰显自我,不是为艺术献身的奉献精神,而是知天命后更忠实自我、活在当下的喜悦之舞,掌控着自己的主动权和某种带着反抗意识的自洽,并在穿越时间的坚持中,尽情绽放,尽情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