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今人說“初聞不識曲中義,再聽已是劇中人”。90年前的黑白無聲電影《城市之光》中,沒有密集的人物對話,沒有絢爛的特效畫面,隻有那時而歡樂、時而憂傷的淡淡曲調。在劇中,卓别林飾演的流浪者來到賣花女的家中,也常常喜歡打開那部手搖唱片機,在婉轉悠揚的音樂中稍稍放松一下,接着再昂首走出家門、向生活“開戰”。
  劇中1930年代的美國,大街上車流不息,富人們在别墅中進行盛大的宴會,窮人、報童、流浪漢和賣花女在街頭望眼欲穿。然而在卓别林的電影中,這些悲慘的現實情節隻是一閃而過的點綴,觀衆們更多地是在被劇中幽默搞笑的人物吸引着,在“哈哈哈”的歡笑聲中掃視過這繁華都市中的無數角落和人間悲苦,卻又心安理得。
  人,都是希望先聽到好消息的。社會中有沒有窮人?有。他們是不是在受苦?是。但是作為大多數人的我們,并不想過多地聽見或“目睹”他們的悲慘。這也許是人之常情,人性所在吧。作為導演的卓别林也并沒有在道德層面,過多地難為我們這些“虛僞”的觀衆老爺們,他隻是把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和屢欲投河自殺的中年男人,都刻畫得如此生動诙諧,屏幕前的我們得以笑着、無比輕松地觀看這些人物的悲慘人生。這或許就是電影的藝術手法,又或許是為了賣座折衷後的别無他法,試問從頭至尾賣慘不叠的悲劇電影,又有幾人願意花錢買票去看呢?
其實想想,與其說我們是為演員幽默舉止而舒心愉悅,毋甯說是被這個小人物身上的“阿Q精神”所折服。與動不動就要投河自殺的中年男子相比,窮得叮當響的流浪漢仿佛始終不曾對生活徹底失望:他可以在公園和衣而卧,可以在盛大宴會上自如穿梭,可以和富人成為朋友,可以勇敢地登上拳擊舞台,可以去打工,可以聽音樂,可以放聲歡笑,可以坦然入獄,卻從未灰心地大聲哭泣。
誠然,無論何時、身處何方,我們幾乎總是可以找到一些證據,來揭露出這龐大都市的另一幅駭人面孔——那裡不再有撫慰、繁華和秩序,更多的隻是貧苦、悲慘和破碎。但隻要在某個瞬間,我們還可以由衷感動地會心一笑時,也許生活就還沒有真正将我們徹底打倒擊碎。畢竟,卓别林用這90分鐘一整部無聲的光影,在向我們輕聲勸說道:嘿,朋友,你瞧,“到了明天,鳥兒又會歌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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