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中,法老王為了避免萬劫不複的美蘇核戰争,犧牲了一千五百萬無辜民衆的生命,表面上是傳統反派對電車難題的自私選擇,實則暗含對人類現今和平處境的巨大諷刺,曆史上任何時期,一部分人的安好幸福都建立在一部分人的奉獻犧牲之上,這是人類社會存續的自然規律。漫畫《末世警鐘》裡,美蘇起初雖然聯手對抗曼哈頓而制造和平,最後依然打開了核戰争的大門,更是為法老王為人類苟存的道德動機添上一股陰霾,讓人不禁反思可悲的人類是否值得被拯救,又是否能夠真正被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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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的經典例子如滅霸以随機消除宇宙半數生命為代價換取資源和人口的生态平衡,這種延遲末日的可持續發展經過數以萬年,最後人口與資源的矛盾又會重新加劇到飽和點,永無止息,除非滅霸需要周期性打一次響指,滅霸依然不能一勞永逸地處理生命的悖論。所以即便是法老王的超脫了道德後的利益最大化的抉擇也無法真正拯救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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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曼哈頓博士神通廣大,早就預知了當下可能發生的一切,為什麼不早一些出手幹預?曼哈頓在影片中已經被塑造成一種神明級别的存在,他厭倦了塵世凡俗也沒有庇佑人類的理由,就像東西方神話裡遙居天霄雲外、不涉人事的天帝神仙。既然如此,遵循事物自身的發展、無為而治就是他所唯一能做的,他不認同時常插手人類的事物能得到什麼意義,相反可能會讓他蒙上愚蠢的人類“獻上的”罪名。君子本無罪,懷璧其罪,人們對能力更強者具有天生的嫉惡和排擠。曼哈頓不願意索取感謝,因為人類對其正如蝼蟻一般微不足道,我們人類又何嘗費力地憐憫和拯救一隻隻螞蟻,即使這些蟲豸會敬畏我們人類?神性是哲學的,宗教的,同時也是機械的。大于小的辯證,這是萬物的信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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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面對這種悲劇的定律,以羅夏為代表的部分守望者是絕望的,他們本身就不是在社會上格格不入的存在。以俠客之名義懲惡揚善,也是挑戰了法律的界限,用自己的手段裁決局部無序的惡、守護自己眼中更大的公共利益,所以和法老王作對的羅夏,又何嘗不是做出了電車難題下同樣的選擇呢?如果謀求一千五百萬以外六十億人民的安樂是秩序認可的正義,在這個大命題上,羅夏是否也活成了正義的敵人?羅夏反倒成為了個人信仰的守财奴,活成了自己當初最反感的保守派,這是他想看到的嗎?或許羅夏的無愧于己和曼哈頓的無奈,就代表了我們與神明的距離:無論何種境地,都必須有一方選擇妥協。

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羅夏作為孤帆之上的獨狼一隻,怎麼能容忍自己妥協于沉默的大多數?為了一腔熱血,絕不妥協,守護“蝼蟻”最後的尊嚴與倔強。那就跳進理想主義的陷阱裡去吧,葬身在時代的車輪中,成為古典英雄主義的殉道者。羅夏之後,無數的羅夏還會擡頭再起來,他們以面具的形式活在人類社會中華,一個接着一個,承繼着他的信條,就如守望者代代赓續,繼續守望着人類自己定義的、脆弱的和平與正義。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就讓猛士灑脫地站在淋漓的獻血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