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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皇宮的甄嬛還會在冬日裡發凍瘡,皇帝曾心疼過,但真正陪甄嬛經曆的人是和她親梅竹馬長大的實初哥哥。

那年溫實初到甘露寺,看到甄嬛正在和槿汐、浣碧在冷水裡浣衣,不禁情難自禁地喊了一聲“嬛妹妹”。

是有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的呼喚了,曾經出身官宦、衣食無憂,處處有人代勞的閨閣小姐,曾經風光無限,寵冠六宮的莞嫔娘娘,曾經京中炙手可熱的新貴甄氏一族,如今落魄了。

舊相識唯恐避之不及,新環境裡又處處遭人白眼和奚落。

冬日裡的水冷,甄嬛的心更涼。這一聲呼喚,像寒雪中的一縷清梅,飄來些許溫存,仿佛帶她回到未進宮前的舊日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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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進宮前苦苦守候在廟門口帶來家傳玉壺親手交給她告白的少年,一片冰心在玉壺的實初哥哥,如今還能如舊時般喚她的小名,此時此刻,不再有“娘娘”,卻至少還有人珍惜空無一物的“甄嬛”本身。

雖然身體受了苦,略略幸運的是曾經一起陪着自己經曆命運的人還未走遠。溫實初滿眼心疼,放下藥箱,急急忙忙地拎起木桶為甄嬛她們舀水,一氣呵成地動作如果不是出于本能,還能是什麼呢?

我感動于這種生理沖動式的幫助。

甚至忽略了男與女之間那些嘤嘤豔豔苟苟且且的情愛欲望。

他們之間存在着一種恰同學年少,你有難我便上前互你周全的坦蕩和仗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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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往回和往後看,在甄嬛每一個彷徨的時刻,溫實初幾乎都陪在她身邊。

進宮前,甄嬛在寺廟裡祝禱不要被選入宮,溫實初就等在門口,他雖然不是甄嬛想要的“天下最好的男兒”,不是生命中那個對的人,但這個男人也是在傾盡所有想要為她排憂解難。

入宮後,甄嬛擔心成為衆矢之的,不敢承寵,也幸有溫實初在身邊為她擔待,甘冒欺君之罪為甄嬛調配藥方達成心願。還一次又一次受甄嬛之托,幫她救眉姐姐,看顧端妃。

回宮後,溫實初更是幫甄嬛解雙生子之困,哪怕眉莊去世他萬念俱灰,可甄嬛懷孕不适,還是第一時間回來為她周全。

後來才意識到,陪着一個人走過生命的四季,見證一個人生命的起承轉合,已經是一種難得的緣分,一種生命的寬慰。

于情愛上,溫實初愛的坦蕩,不管在選秀之時,還是甄嬛落難甘露寺裡,他總是大方告白,表明心意,願意做一輩子的承諾。

雖然與甄嬛不是一類人,不懂也不能給甄嬛想要的,但他對甄嬛愛情和人生選擇的成全,當的起一句“非關風月,隻為真心”。

眉姐姐之後,世界上隻剩溫實初能夠将甄嬛的人生和盤托出了。

人生難十全,或許“要緊的故人都在”在某個生命時刻,已經是難得的圓滿。在甄嬛鬥罷了的晚年裡,還有一個溫實初遙遙相望,很值得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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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甄嬛的男人,自然少不了果郡王。果郡王在甄嬛肩膀上伸過來的手,這一瞬間,非常有力量。

那天在甘露寺,甄嬛跪在地上清洗大殿,遠處傳來姑子們奚落她“是個廢黜的賤人”。

比這樣不堪入耳的話,更難堪的是憶往昔峥嵘歲月稠,更痛心的是剪不斷親情骨肉的牽挂。再過幾天,皇後就會帶着衆嫔妃浩浩蕩蕩出現在甘露寺祈福,她們的到來對甄嬛而言無疑是一種刺傷。

有時候偶爾襲來的那些想忘也忘不掉的回憶,或者再次見到曾經愛恨糾葛的舊人,那種瞬間的殘忍程度幾乎要超過日日身體疲憊所承受的殘酷。果郡王恰如其分的出現,是一種依靠和支撐。

這一瞬間的支撐,甚至讓我再看時,勝過了果郡王帶給甄嬛那些實際的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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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家族鳴不平,女兒的近況,為胧月親手做衣服的機會,千裡迢迢送來父親的親筆家書,自然是極好的,這當然是作為女兒和母親的甄嬛所需要的。

進宮後甄嬛逐漸把那個天真爛漫的自己藏起來,背負起整個家族的責任,她的社會身份早就超過了生而為人本身的喜怒哀樂。所以即便在對皇上幾近死心的時候,仍然會為了家族的淪落,想方設法求見。

當莞莞類卿的書信當頭砸過來,她崩潰于自己從始至終不過是個替身的時候,父親獄中患病消息傳來,甄嬛還是扒着皇上的腳,跪求救父親一命。

哪怕已經對愛情萬念俱灰,隻想與皇上長訣的時候,仍為了保全胧月,說出“長發绾君心”的話。

作為女兒,作為母親,她必須如此。

果郡王那些實際的關照是給作為女兒的、母親的甄嬛的,但這隻搭在肩膀上的手,是實實在在給予甄嬛本身的,是在安慰一個受傷女人的心。

像無數成年人幾近崩潰的瞬間,多希望有個人走過來說聲“有我在。”

雖然我們心知肚明自己的劫還要自己去渡,具體問題隻能一個個解決,但那個瞬間還是期待着出現某個誰,能讓自己心安理得地軟弱一會兒。

人越長大,越學着隐忍克制,學着讓責任取代情緒。

學着去做一個合格框架裡的大人。

去埋葬那個肆無忌憚的“瘋”小孩兒。

這顆破碎的心和甄嬛心裡的“瘋”小孩兒幸而有果郡王懂。那是他們的最初與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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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初見,在那場出逃的宮廷宴會間隙,甄嬛帶着流朱曾放肆地回歸過本我一次,她脫了鞋襪想象着自己還是甄府裡無憂無慮的少女,在水中嬉戲,這一幕剛好被果郡王捕捉到。

他們終相愛,在淩雲峰,這場九死一生的愛情,像極了他們彼此生命裡無數克制中僅有的放肆。

他們都曾說過視彼此為知音、知己,其實就是對彼此生命的共情。

在男權主導的社會裡,在紅牆圈禁起來的人生裡,于甄嬛,幸運的是,有一個人既懂她的婉轉柔情,又懂她的縱情放肆。

如果說人世間有兩種浪漫,一種是“我陪你”,另一種是“我懂你”。那麼,鬥到最後已然力竭的甄嬛,回想起生命裡這兩個人時,雖然帶着淚,但亦足矣。

◆作者:蘿茉莉。想去冰島找精靈的老女孩兒,陪你看劇看人生看世界。白天馳騁職場,晚上寫字自娛,用心感受,真誠表達,恣意生活,從容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