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蘿茉莉
第4集,衛小娘去世後盛紘冷落林小娘,這夜他在大娘子處洗腳閑聊。
首先打開話匣子的是盛紘,他誇贊大娘子給衛小娘買了上好的棺木,給衛小娘的後事辦的好。
大娘子動情地回答:“衛妹妹這一生辛苦,就在我家過了幾年松快日子,既走了就想讓她走得舒服些,到了下面也能享享清福。況且若不是要去我娘家辭行,若不是我們兩個人都走,自然要管束這些下人,也不至于這場慘禍。衛妹妹實在是可憐!”
這句話透露出四層意思。
一是側面承認了自己費心操持後事的事實,暗爽一下主君誇的對。
二是說明自己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心疼衛小娘辛苦的一生。本來衛小娘是主君的妾,身份低微,不必如此大手筆,給些銀子發送一下也可,況且家裡少了一個分寵的競争對手,對大娘子也不是壞事,大娘子卻體面操辦,充分體現了她的大氣持重,給了衛家體面,争了盛家的顔面,可見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三是追究了下衛小娘的死因,先自我檢讨因為去自己娘家辭行,我和主君都不在沒有人打理家事,才鬧出這慘劇。
這一方面體現了作為領導的擔當,有事先追究自己,而不是甩鍋别人,另一方面當然還是在說自己管家行,别人不行,自己不在就出亂子。
四是暗踩林小娘,主君和大娘子不在家裡都是林小娘在管,出了事她應該負全責。
大娘子這話答的漂亮,幾集下來這一句話算是打了個翻身仗,不知道是不是華蘭陪着她彩排過。
大娘子一番操作自然有自己的算計,本來這後事想草草了事,結果因為華蘭出主意,便又決定好好打理,想給自己立一個賢良的人設,一面争取盛紘的認可,一面給林小娘打個樣,趁機奪回管家鑰匙。
本來是個局,“戲”已經做足了,這會兒到了收割的關鍵期。但說到感懷之處,大娘子也不禁流下淚來,這一刻突然為人性之“善”所動容。
當大娘子反複和人提起衛小娘的可憐和自己的同情時,漸漸地或許真的走進了另一個女人的角色裡。
她自己也經曆了生子的九死一生,經曆了養育子女的辛酸苦辣和對兒女的依戀牽挂,很容易帶入衛小娘,去共情一府之内一牆之隔住着的另一個女人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命運。
不知為什麼,當大娘子落淚的瞬間,心中突然湧出一種“她不是她,她是我們”的悸動。
世間的事,無論是行好事,還是做壞事,背後都有盤根錯節的邏輯線,很難說一開始沒有“裝”的成分,但裝着裝着,内心裡本能的善/惡被激發出來,從而走向了兩種不同的生命線。
有些人設演了一輩子就成了真,如果是這樣,真希望每個人都試着去假裝成一個好人。
誰說自己騙自己,就不能成為正向激勵呢。
大娘子這一局,就活脫脫成就了一個“善良”的人。
這時,盛紘一邊讓大娘子給自己的腳盆裡添熱水,一邊說:“就沒的說了,真追起來,反而是我升官的不是,若不是要去汴京,便也不回去潤州大舅哥處辭行,還是她這個人沒有福分。”
這當然是一句安慰的話。
但也能從中略略窺見到男女思維的不同(或者更準确地說是人與人思維的不同)。
如果說大娘子共情了衛小娘,那麼盛紘完全是共情了他自己。
他這句話翻譯過來的邏輯是:如果說咱們倆走開是錯的,那追根究底應該是我升官的錯,因為升官要去汴京才會去辭行。但是我升官怎麼可能是壞事呢,怎麼可能是錯的呢,那肯定是興家旺宅的好事啊。所以一定不是升官的問題,如果不是升官的問題,那自然不是辭行的問題,衛小娘的死也就和咱們倆沒關系。不是我們的問題,也不能把帽子扣在心愛的林噙霜頭上,那是誰的問題,必定是衛小娘自己的問題,是她沒福氣。
簡單點說,女人擅長【責己】,男人擅長【罪人】。
這種說法并不絕對,但電視劇裡出現的男女分手場景裡,女人經常問出的一句話是“我哪裡做的不好?”,男人則通常會說:“你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
本質上,一種思維是【我可能有錯】,另一種思維是【錯不在我】。
盛紘安慰大娘子從根本上講基于兩點,一是自己的好事不可能變成别人的壞事。二是把自己的責任摘出去,自然和自己在一起的大娘子也就沒了責任。
這也是在說【錯不在我】,因為錯不在我,所以錯不在我們。
當然這次大娘子和盛紘站在一邊,如果哪天她站在了盛紘的對立面,那就會變成【錯不在我,錯在你】了。
說這些并不想分化性别,要說目的,是希望每個人能從中照照鏡子,照見自己。
如果是大娘子的角色,那就試着抱着豁達的心态,去适度放過自己。如果是盛紘的角色,就警惕那個不懂自省,隻會歸咎于人的自己越長越大,學着适度自省,放過别人就是放過自己。
接着盛紘說:“我說句實在話,你的脾氣不大好。”
大娘子一聽這話啪就把熱水壺撂下了,都沒管裡面倒了多少熱水。
這一刻盛紘沒有嗔怪,而是露出了笑容,說:“你看看你這小心眼子,你的脾氣是不好,但是最是良善不過 。看你給衛小娘的葬禮辦的就看的出來,你這個人生性良善!”
說完之後,他把腳伸進腳盆裡,燙的不行,直喊“甚燙”,見此情狀,兩個人都笑開了花。
不知怎的,被兩個人的笑戳到了,露出了久違的姨母笑,原來中年人的瑣碎也可以這麼好嗑。
盛紘一直是懂得大娘子的,因為懂她的良善,所以一直以來縱着她的潑辣,這其中不僅僅有她娘家勢力的緣故,更是對這份良善的尊重和欣賞。
很多人又會說大娘子的良善不就是“裝”給盛紘看的嗎?
前面已經說過了,很多東西本來就是“裝”出來的。
原本願意去“裝”,願意去為一個人改變自己,變成另一種人設,對任何人而言都是莫大的不容易。
而另一個人看的懂,願意去“懂”,去配合演出,也是一種不容易。
在這一刻,盛紘沒有跳腳生氣,責備大娘子沒深沒淺亂倒水燙傷自己,大娘子沒有借題發揮再扯林小娘把天聊死,本身已經是彼此間互相的體諒。
一種相視而笑的體諒。
盛紘緊接着說:“我看你這幾日啊也夠勞累的,家裡往後還是交給你來管吧。噙霜秉性嬌弱,她抹不開情面,家裡那些刁仆不怕她,她管不好。”
大娘子拿回了管家權,終于得逞了,雖然還強撐着說:“平時事好想不起我,事累就找我。”嘴角已經藏不住的上揚了。
盛紘最後一句最戳大娘子:“你是我三媒六聘中開大門迎娶的正房娘在,除了你,我還放心托付給誰呀?是吧?”
是吧?是啊!
這不就是夫妻,這不就是婚姻麼。
這一局裡他們彼此都有盤算。
大娘子覺得華蘭的招好使了,自己用計奪回了管家權,是拿捏了丈夫盛紘。
盛紘覺得自己能夠幾句話之間讓大娘子生氣又開懷,可以輕松遊走在大娘子脾氣的上下限裡,也是一種拿捏。
夫妻之間互相算計聽起來好像不好,實際上拿捏不一定是壞事。
他們在其中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大娘子被拿捏的結果是得到了管家權。
盛紘的被拿捏是換來了家庭的消停,讓兩個女人之間暫且得到了平衡,一個有體面(大娘子),一個有寵愛(林噙霜),各得其所,才相安無事。
夫妻不就是如此,彼此計算着,讓渡着,平衡着,互相牽絆着纏繞着過一生麼。
全文完。
本文作者:蘿茉莉。
80後野生寫手,白天馳騁職場,晚上寫字自娛,用心感受,真誠表達,恣意生活,從容變老。甄嬛傳、知否劇評陸續更新,歡迎關注,陪你看劇淺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