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開頭,昏黑搖晃的車廂裡,文工團青年扯着嗓子,模仿火車鳴笛聲。一路歡聲笑語。沉郁喑啞的汽笛,本應奏響離别的樂章,卻在這群年輕人心中,召喚出遠方的想象。80年代的小鎮青年,聽港台樂,穿喇叭褲,抽煙喝酒燙頭,打牌堕胎分手。離開家鄉,追求個性的解放,開啟新奇的冒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如果說汽笛開啟了對遠方的向往,它也宣告着理想的破滅。文工團解體後被私人承包。從此告别慰問演出,隻剩下商業走穴。革命歌曲黯然退場,取而代之的是狂熱嘶吼的搖滾、搔首弄姿的舞蹈。可即使用深圳霹靂柔姿樂團這樣炫酷的商業包裝,也無法吸引觀衆。謀生艱難,一次次的出發,換來一次次的失望。時代的列車轟轟向前,我們的小鎮青年努力追趕,卻似乎還是錯過了。影片也巧妙地借用這一隐喻。汽車抛錨,一群人聽到遠方的汽笛聲,趕忙向車站奔跑。空蕩蕩的站台,沒趕上車的人,滿臉疲憊無奈。原來勇闖天涯的夢想,不過是一場徒勞的消耗。孤獨的站台。

影片結尾,汽笛聲以另一種形式再次出現。隻是這次沒有擁擠的站台,也沒有年少的悸動,隻有乏味的生活。尹瑞娟沒有離家闖蕩,她選擇嫁人生子,生活一眼望得到頭。當她一手抱孩子,一邊燒開水,水壺裡發出,竟是嗚嗚咽咽的汽笛聲。都說少年子弟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鬓斑。可當年的青澀悸動,狂放高歌,不還依舊萦繞耳畔?電影對80年代青春歲月的追憶,也在落幕時推向高潮。迎來送往的站台,一去無回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