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刚踏入阿权的生活区,是递至手边整齐可口被随意舍弃的三菜一汤,是昏暗时分自行亮起的五六盏灯,是永远锃亮的黑色皮鞋,没有被附上欲望的女仆,仅是悄无声息的背后灵,一粒粒可以被立即扫除的尘埃。

阿权第一次寻找梅,空气中弥漫性张力,是捕猎者追逐猎物,屏息凝神,想要抓住一闪而过误入森林,现下瑟瑟发抖急欲逃离的精灵,身披红衣,厚嘴唇上点缀着闪片,诱惑呼之欲出。小鹿慌不择路地逃脱,正巧撞上持枪而来的猎人,只是撞了一下,发乎情、止乎礼,紧绷的弦就被拉到极致,有个红衣的影子撞进阿权的心里,挪不去,生了根。

他完全不理会绿衣未婚妻,浅绿色暗含华贵和理性,与能够瞬间冲破堤坝的红色截然相对。阿权发疯地匍匐在钢琴的黑白键上,指尖飞快跳动,释放快要按捺不住的雄性气息。

阿权第二次去寻梅,月光轻抚白色镂空窗子,影子跳落在他健硕的肩膀和犹疑的脸庞,这是兼具责任与爱欲的逡巡之旅。男人跳着探戈,五步一前,三步一回,谨慎地前行,驾驶着帆船,在深不可测的欲望之海中,叩问着真实的良心。打开竹门,他凝望着穿着白色吊脖睡衣的女人,白色不会一勾即起欲望之火,生命之光,它衔着一丝理智,引领他缓慢地阖上门,借重重绿荫和门庭,掩住一地疯狂。

贩夫走卒皆有嘴可说,无甚稀奇,读写则是一种高级属性,联结思考,打开广阔世界,女仆被饮食与家务捆绑的空空大脑,被注入大量的知识,爱欲只是第一步,夫妇间沟通无畅或者被引来在众宾客面前不露怯,则是攀升阶级的第二步。

那时候的女人是一道凉拌青木瓜,在青青盈盈之时被摘下,被闲言碎语和冗杂刨成细嫩的丝,倒几滴鱼露,甜甜蜜蜜,撒上一把小米辣,几近落泪,混合均匀,作为小菜被端上桌,成为夫家油荤的一缕点缀,消暑解凉,善解人意,在一方内室耗尽一生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