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5thBJIFF小西天藝術影院。第一部塞拉。

完全的雄性電影(指向它的動物性含義),它作為原初的第一性,某種程度映射在它本身被融入鬥牛的野蠻表演的過程中,反映一種人類社會文化景觀的古老曆史。

人與牛的決鬥,我們看到其實是一場演繹的供人娛樂的屠殺,鈎刺一開始便被上好,逐漸消耗牛的精血,物種間巨大的實力懸殊被冠上虛僞的征服名号,一部絕對的人類中心主義電影。然而塞拉選擇保持較低的視點,任由畫外排山倒海的歡呼聲極盡對人類罪惡的扭曲表達,卻始終不願給觀衆席哪怕一個鏡頭,此時坐在階梯影院的觀衆也在進行暴力的觀賞,由此意識到塞拉對人類中心主義經由互文的絕對批判。

作為一部紀錄片,塞拉完全采取景觀叙事的邏輯,讓攝影承擔一切推動叙事的功能。全片由特寫與中近景構成,攝影機細細地玩味和打量光鮮亮麗鬥牛服,也對牛的呼吸,口水,眼神,跪倒的姿态進行悲憫關懷。

我很欣賞塞拉非常忠實于紀錄片的本質,近乎純粹地抛棄一切故事性,觀衆急切地在一場又一場重複的鬥牛表演中尋找意義,卻無奈地掃興而歸。鬥牛士無盡地陷入鬥牛–屠殺–接受吹捧–鬥牛的循環,那些無法進入情緒的誇獎又有什麼意義呢?與其是對鬥牛者本身,更多是一種觀衆對危險性的迷戀,對雄性氣質的歸依。自此我們似乎明白孤寂午後的意義,其實标題便很有趣,afternoons of solitude強調的是“午後的孤寂”而非“孤寂午後”(亦如《憤怒的葡萄》其實是the grapes of wrath那樣樣),而複數形式的afternoons隐含着日複一日的表演,重複的觀看,作為追求勝利這一意義的結果疲倦本身便是意義,沒有意義便是意義。也正是如此,塞拉刻意強調了這樣一種場景:車外狂熱的追捧者敲打着玻璃,車内的團隊副手說着密不透風的漂亮話,而鬥牛士臉上卻看不到喜悅的神情。此時鏡頭一轉,車窗外深藍色的夜色,似乎訴說了一切。

然而盡管如此,我仍然很難認為《孤寂午後》是一部堪稱優秀的紀錄片,那種為了保持紀錄性所失去的影像趣味需要在作者選取的視角中得到找補,然而遺憾的是塞拉過于專注表達鬥牛的過程,去失去對更豐富素材的敏銳感知力,非常遺憾,這使其仍停留在一部平庸之作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