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在電影院裡瞥見《野孩子》的海報,我就覺得電影會有看頭。後來這部打算在暑期上映的電影又突然宣布撤檔,更加吊足了我的胃口。以緻于影片在中秋節前夕剛登陸院線,我就迫不及待地把票買了。
盡管同期上映的影片不少,觀衆的選擇面很寬,但放映廳裡還是坐滿了人——難怪《野孩子》的票房上升得那麼快,剛上映幾天就破億了。
影片是根據“流浪兄弟”的真人真事改編而成的,既沒有像紀錄片一樣複述社會新聞,也沒有抱着高高在上的批判态度去指責任何一位當事人,而是用充滿關愛和誠意的視角去展現野孩子們的生存狀态。
從影片所展示的場景來看,野孩子們是在五六年前的三四線城市裡謀生,大街小巷的監控網絡并不發達,人們之間的現金交易還很普遍,無形之中給偷盜行業提供了相對寬松的發展空間。
要是擱現在,随着電子支付的普及和監控攝像頭的廣泛應用,小偷們的生存空間隻會越來越窄,說不定連這種行業都會逐漸走向消亡。
影片中的馬亮(王俊凱飾演)和軒軒(關子勰飾演)這一大一小兩個野孩子都是因為被母親抛棄和缺乏關愛,才主動離家出走的。正如那句耳熟能詳的歌詞,“世上隻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他們像小草一樣野蠻生長,日曬雨淋就不說了,還要忍受别人的踐踏。
他們沒有身份證明,沒有受過教育,解決溫飽問題的唯一手段就是先偷東西,再把東西變現。作為經驗豐富的資深小偷,馬亮卻不允許軒軒步他的後塵,從事這種古老的“手藝活”,最多隻允許他在變現環節搭一把手。
影片最打動人的地方就是馬亮和軒軒之間的兄弟情誼。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系,長期過着居無定所,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但他們彼此牽挂,都把對方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和講述乖孩子故事的《年少日記》不同,這部影片沒有把着力點放在原生家庭上,而是關注野孩子們在家庭之外獨自成長的過程。過早經曆人生變故的他們,不得不直面殘酷的現實。在他們眼裡,活下去比怎麼活更重要。
被家人忽視、遺忘的他們,更渴望被看見的感覺,更珍惜被理解的情分。他們既有脆弱敏感的一面,經不起欲望的誘惑,無法擺脫情感的羁絆;也有狠辣決絕的一面,做事隻圖眼前利益,不在乎後果是否嚴重。
他們小小年紀就在外流浪,不懂規矩,不講秩序,更沒有什麼法律意識。但他們講義氣,識好歹,不會忘記那些對自己真正好的人。正如軒軒願意離開自己的家,跟着馬亮走,不光是為了好吃好玩,主要還是因為馬亮真心實意對他好,帶給他從來就沒有過的安全感。
并且馬亮願意帶着軒軒一起闖蕩江湖,也不是因為需要幫手,而是不忍心軒軒被親人傷害。他把辛苦“掙”來的錢毫無保留地用在軒軒身上,生怕他營養不良,個子長不高。
他明知帶着軒軒容易暴露行蹤,還要主動露臉,為他聯系學校,給他提供上學讀書的機會,不想讓他長大後,和自己一樣。最終,軒軒前腳跨進校門,馬亮後腳進了監獄。
和流浪在外的野孩子相比,陪伴在父母身邊的乖孩子在成長過程中面對的挑戰和承受的心理壓力也不小——雖然不愁吃穿,但學業負擔重,還要背負來自家庭和社會的期望,很容易出現心理問題。
并且在溫室裡長大的乖孩子往往不如“皮糙肉厚”的野孩子抗壓耐挫,一旦遭遇意外(變故),負面情緒沒有及時排解,或者與外界的溝通交流出現障礙,就會想不開,感覺天都要塌了。
尤其像《年少日記》裡那種缺少溫暖和關愛的原生家庭,父母急功近利、拔苗助長的态度和行為,實在讓人不寒而栗。他們對孩子的身心健康已經造成了嚴重傷害,卻沒覺得自己有問題,反而認為孩子有問題。
在這種家庭裡,越是聽話懂事的孩子,思想負擔往往越重,甚至會産生自責心理,認為自己是多餘的人,給家人帶來了麻煩。如果他們在學校老師和同學那裡也沒有得到什麼正面反饋的話,就會更加絕望,做出一些無法預料的極端事情。
随着反映社會現實問題的影視作品越來越多,那些缺乏家庭關愛與社會支持的少年兒童得以走進更多人的視線。不管是離家出走的野孩子,還是在家裡呆得憋屈的乖孩子,他們的生存狀态都讓人心疼。原生家庭對他們來說,絕不是什麼溫暖的港灣,而是摧殘身心健康的瘋人院。
真心希望《野孩子》、《年少日記》之類反映青少年成長困境的電影,能被更多的家長、孩子、老師看到。畢竟隻有發現和重視問題的人足夠多,解決問題才有希望。
所以我一直把電影作為觀察現實世界的一扇窗戶,雖然它是高于生活的藝術創作,不完全照搬現實,但在提升社會能見度方面發揮的作用,并不亞于那些權威的新聞媒體。好的電影作品更是如此,既能做到對現實負責,向觀衆傳遞真實的生活感受,又能做到對藝術真誠,帶給觀衆情感與審美的雙重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