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捷克新浪潮很久了,期間我離開過它,因為厭倦了它含笑戲谑的瘋狂與荒誕,這是一個用笑聲嚎啕大哭的民族,或者說電影風潮。蘇聯的電影是莊嚴與悲哀中點綴着荒誕,但捷克新浪潮,倒像佐杜洛夫斯基的風格,但比他的莊嚴還要少,捷克人放蕩的笑聲像音樂,那樣有節奏,這笑聲如此細碎繁亂,他們的鬼點子層出不窮,像鴿子臨死前掙紮時落滿砧闆的羽毛。

我喜歡這部片子,不僅是因為它完美代表了捷克新浪潮最觸動我的風格切面,更是因為它講述了我最喜歡的三人行風格。三個人都要有雙箭頭,而且要有先有後,有輕有重,有變化和起伏,會為了愛一個人而愛那個人讓他愛的人,會妥協,會撮合,會後悔,會嫉妒,在一個人那裡得到白天的歡笑,在另一個人那裡渡過夜晚的瘋魔。一開始作為三人中心的人在另兩人愛意漸笃時流露出的失望,憤怒和報複欲,燃燒的很美。

戰争過後,家庭隻剩下碎片,沒有父母的孩子,失去兒女的父母,拼湊起來,是荒唐的狂歡曲/我救下你,索取的回報是要你愛我,我一次次抛下你,但要你不能在沒有我的時候幸福,在下一次見到你時,你臉上幸福的微笑便是我劃過你脖頸的刀,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懼怕是正确的,我厭惡你與我無關的幸福/我們用雙眼做鏡頭,記錄罪惡,記錄得越多,離開世界時帶走地也就越多。我們身披如同命運蛛網和荊棘的膠片在爛泥地裡奔跑,并焚燒它,莫斯科電影廠的雙人立像,米高梅從相框裡鑽出的獅子,我們盡數模仿/那總是瘋狂地大笑的老人,彈鋼琴,躺在鋼琴上像坐火車,順着軌道滑向地獄或者墳墓,最後一次他來到,旁邊的孩子已開始用鏟子挖掘泥土,果然他在歡笑時倒下,我想起他每次墜落時都在喊疼/鳥是什麼,是恐龍留下的孱弱子孫,是戰争後投下炮彈的飛機留下的小小陰影,是生活中要啄掉你眼珠的危險命運,還是那個在生活中狂笑着忘卻悲傷的自己/那天晚上,我走入死亡的迷宮,房間裡到處是幽靈般的孩子,我不該出生的對不對,所以我從沒見過父母,在災難的最深處,我看到那兩個愛我也是我愛的人,他們抱在一處,他們要生一個孩子,讓那孩子叫我的名字,我落荒而逃,生命,歲月和愛情,在同一天殘忍地背叛我/我再一次見到你,我美麗的女孩兒瑪爾塔,你獲得了幸福,來自那個曾經愛着我的人,我說服他去愛你,可結果是你們手拉手抛棄了我,或者是我抛棄了手拉手的你們,我們曾經認為幸福是,一座白房子,一對愛人,一個鐵路工人牽着兩隻羊,現在你們擁有它。屋外,曾經慈悲的修女站在屋頂上四處掃射,屋裡,你靜靜地躺在地上,鮮血從傷口汩汩而出/我拉着那沉重的銅人雕像,以三種方法死去,墜落确實很疼,我眼中裝滿罪惡,在火焰和寒風的扭打中,落入浮冰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