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在意僞紀錄風格電影中鏡頭來源的合法性,很多的這類影片實則在用僞紀錄風格作為其視聽設計差勁的遮羞布。僞紀錄風格多采用主鏡頭拍法的策略,但主鏡頭内的很多景别角度變化和運動都是無效的,緻使主鏡頭内充斥着大量的無意義時刻,整部影片顯得松散、信息量少。

超能失控難得的是不僅在全片中強調影片鏡頭的來源——即用攝影機記錄生活的主角獲得了超能力,很多影片中隻是在開場建立來源,後續的發展中就抛掉了這種來源的邏輯,如<科洛弗檔案>。令人驚喜的是影片還能依托于這個鏡頭來源的概念,讓主鏡頭内不但滿足了準确的景别角度變化、機器運動,還提供了叙事中,主角作為攝影師的趣味,從片子開始的固定機位拍攝——默片時代的主鏡頭,到人物對于獲得能力的逐漸掌控、對自己人生的掌控(假象),主角拍攝時采用的視聽系統他媽的也進步了,主鏡頭内變化夠準确、目的清晰。當攝影機交到他的朋友們手中時,叙事視角的切換,影片的視聽也根據拿相機的人的變化做了調整。

以上的内容我舉個例子,醫院病房父親讓他道歉的那場戲,監控視點中,可以看到一個客觀的總角度下,人物在用能力讓攝影機向前前移動,下一鏡即是機器調度,即推鏡帶來的景别向緊變化,兩鏡滿足了叙事懸念設置——主角是否昏迷,後一鏡景别變化強調其父親言語作用到角色的情緒變化,以及強化下一步人物的動作。全片都基于"鏡頭來源"的邏輯,在做這樣的趣味。還有一場戲,是葬禮中他的朋友對真相的追問,始于主觀的中景、平角,當話題深入,追問朋友死因的真相時,主角回避,不願意拍到,他控制機器搖向空景,朋友調度入畫繼續追問,此刻人物調度使景别變緊,随後朋友試圖關掉機器的運動,緻使主角拉遠相機,景别變松,平角變換俯角,鏡頭由主觀變客觀,但這個客觀内又有主角的情緒,通過他對相機的控制來體現。其實這個視點很微妙、很有趣,客觀中帶有主觀,這全然來自于"鏡頭來源依據"。在這場戲裡,角色所控制下的主鏡頭内,景别角度變化和運動使每一個劇作任務都準确且賦予了鏡頭來源的趣味。

到城市破壞的部分,随着人物超能失控走向崩壞,影片的一切也都失控了,劇作崩壞,視聽崩壞,倒也是一種統一。視聽似乎是對大型視效場面、空間變化混亂的藏拙,利用搖晃與鏡頭運動模糊,但依舊遵循"每一鏡都有來源"——監控、警車、直升機、dv…飛在樓前的主角,樓内的圍觀者都在用手機拍攝,主角用能力将圍觀者們的手機吸引到自己周圍,這些手機成為他與朋友對峙段落的鏡頭來源。
整部影片的主題、人物和故事情節常規,空間的選擇也一般,但這部影片基于鏡頭來源準則的堅持,使得其視聽在常規的滿足基本的劇作任務的同時,多了一層趣味,而作為攝影師的主角所"拍攝"的這部電影,其對視聽語言的掌控同人物的情感、故事的情節同步,虛假的勝利直至"超能失控"。

題外話,這個影片還告訴我們,學會怎麼拍電影這件事隻有多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