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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簡介/

闫嘯林導演的電影《菠蘿,鳳梨》在2023年11月11日在台北金馬影展上映,同時得到最佳女主角(胡伶)和最佳原著劇本(闫嘯林)的提名。《菠蘿,鳳梨》是通過山東、海南雙城叙事的并置,從橫向維度展現同一時間升學的難易程度,并且展現當時期普遍的“高考移民”現象的故事。

/導演說/

這是一個講述反抗的故事,主角是一個跟命運搏鬥的人,這樣的故事總是令人着迷,充滿悲壯色彩。諷刺的是,主角采用的方式就是壓迫她的所有的有形無形的東西的形成途徑。這是一個怪圈,我們都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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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

北平蘇麗珍:導演你好,我看到您最初并不是學電影的,想問一下是什麼契機讓您接觸劇本寫作?闫嘯林:我一開始就很喜歡電影,上大學之後對自己的專業毫無興趣,總得找點事幹。我不打遊戲,沒其他什麼愛好,覺得既然喜歡看電影,那就試試自己拍。有這個想法以後找人借了台DV,當時拍了一下覺得特别有趣,在裡面能找到很強的興奮點,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北平蘇麗珍:在您拍攝第一部長片之前,有沒有做過短片的拍攝?(如果有,在短片拍攝時,積累了哪些經驗讓您繼續選擇長片創作)闫嘯林:我是2007年參加的高考,第一次拍短片是2008年6月7号、8号,中間隔了一年的時間,我感覺一下找到了一種方向,從此之後再也沒有說想要幹别的事。整個大學我一直在拍片。南京财經大學全都是金融方面的,跟影視沒有關系。我也沒有那麼大的負擔,就當豐富一下大學生活,後來一點一點感覺到可以作為自己以後的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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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其他采訪者: 影片裡山東考生510多分上不了專科,這個是真實的嗎?闫嘯林:這種細節不敢有任何的誇張,山東就是這樣。我設定的是2008年那一屆的高考生,那一年的分數線就是考不上本科,隻能去專科(2008年山東省本科三批次分數線文科541分,理科531分)。為了确保故事的真實性,我用了一種很讨巧的方式,直接在知網上查論文。因為每一篇論文的作者都付出了很大的精力,他們做了非常全面的了解,做了深入的調查,你可以以很高效的方式得到這個東西。而且我在這方面,确實對自己沒有那麼高的要求。
北平蘇麗珍:因為看您第一部長片是《港片年華》,雖然我沒看過,但基于簡介應該是對于您個體記憶和喜好的編排。那您是怎麼關注到“高考移民”這個選題,因為看到您其實是遼甯人。闫嘯林:這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我一個特别好的哥們,他親身經曆了高考移民。在他給我講他的事之後,我覺得這個題材很有意思,這裡面蘊含着廣泛強烈的社會關切。高考對中國人有很強的影響,這個事本身挺複雜的,涉及很多的運作,涉及中國社會一些底層的邏輯在裡面,有很強的社會現實意義。北平蘇麗珍:您怎麼想到用母女這樣的關系建構來展現這個高考移民的故事呢?闫嘯林:我是男性,母子關系跟母女關系差别很大,不存在從自己生活中提取什麼,更多是基于一種想象。所以我心裡面特别沒底,是抱着一種探索和想象去做這個創作。到現在為止,即使你跟我講你在影片裡看到了你媽,依然不能打消我對這種創作本身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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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采訪者: 影片裡女兒金苗在電視上看到劉翔跨欄的情節,讓整個電影上升到另外一個維度,這個情節是怎麼考慮的?闫嘯林:這就是為什麼我選擇2008年。我是2007年上的大學,到2010這幾年,我強烈地感受到整個國家、民族呈現的是一種大國崛起的心态,所有人充滿了幹勁。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是一個很好的案例,奧運會的舉辦意味着一個國家的崛起,是一個标志性事件。當時劉翔不斷地突破世界紀錄,打破黃種人的極限,他是當時民族的象征,整個國家的一個精神圖騰。從(劉翔)這個角色當中,她們對于國家大事上的同頻共振,越底層的人越會有強烈的自豪,她們感覺國家興盛與有榮焉,這是她們直觀的心理反映。另外這對母女倆選擇的路,她們整個經曆,我覺得也很像這個國家崛起的一種方式。北平蘇麗珍:結尾關于母親荊偉救人,這場戲是怎麼考慮的?闫嘯林:這是對她道德上的一種考驗。之前她已經做了很多妥協,最後當這個壓力涉及跟她女兒年齡相仿的一個人的時候,她能不能夠做出一個有利于自己的選擇?這是對她這個人的挑戰。最後我們看到其實她骨子裡很善良,在之前幾次大的抉擇中她都選擇了善良,最後這一次依然選擇了善良。仿佛命運的捉弄,最終她也被命運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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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中的遺憾/闫嘯林:首先,在最後母親救人的時候,她把準考證放到岸上了,但因為太快了,鏡頭在那塊停留時間很短。如果你就是一幀幀看,母親有很明确的動作把這準考證放到筆袋裡了,這是我拍攝上鏡頭的瑕疵,沒有那麼明顯地帶到,鏡頭停留時間也沒那麼足,讓觀衆沒有清晰地看到。其次,沒有拍到校門口是遺憾。我覺得至少有個高中的校門口,不管是山東的還是海南的,但當時因為疫情各種辦法都實現不了。即使我們拍了校門口,當時學生都戴着口罩,也用不了。最後,關于結尾是否借鑒羅馬導演也有遺憾和幕後故事闫嘯林:這特别有意思,這片已經拍出來拿給别人看的時候,他會提到《羅馬》。我這片參考《羅馬》的是什麼?是他的技術。我找了它的紀錄片(《羅馬:幕後紀實》),想去看人家那個長鏡頭怎麼拍出來的。人家鋪了一個架子,軌道搭在上面,是個大工業制作,下面有至少四到八個人在保護演員,因為它那個浪特别大。我也希望我最後一場戲那個浪是那麼強,一下就把人給打倒了,然後人再往前沖,但是我沒有這個條件,那個對演員來說太危險了。電影可以不拍,但我不能因為拍電影有人發生生命危險,所以就實現不了。我隻能用最土的方法,換個小機器,然後攝影師直接跟着演員去海裡,那個浪我也能保證演員的生命安全,保證我們劇組人的安全。那個浪對我來說是視覺層面最大的遺憾,完全沒有那種命運的無情,那種洶湧和強悍的感覺差太多了。哪怕能有《羅馬》一半的浪,我都覺得更有意思,我考慮的是這種。好多人給我講,感覺好像是情節上借鑒《羅馬》,我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我是從技術上去學習,但發現根本沒有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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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蘇麗珍:對《菠蘿,鳳梨》這部片子未來的規劃是什麼?闫嘯林:在規劃這個事兒。審查這一塊再努力一下,如果說這個題材有可能上映的話,我們還想努力一下走國内市場。實在不行再考慮其他。特别提及:本次采訪與@深焦DeepFocus、@filMarathon48小時電影馬拉松、@太空膠囊SpacecraftFilm共同完成。

采訪:北平蘇麗珍

文稿:闫嘯林 北平蘇麗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