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監管正義”改自“誰來監管守望者”——《諷刺詩集》第四卷“尤維納利斯”,347行1987年托爾特别調查委員會報告将此句作為引語。

(本文寫于2022.3.13)

完全數不清看了多少遍《守望者》,可能有十遍了吧。不論是電影還是原著,都是個人最愛的作品之一。作為第一部獲得雨果獎的漫畫作品(不是“唯一”),《守望者》在80s年代給了所有對超英漫畫嗤之以鼻的人一記重拳。它可以說是首次将超級英雄這四個字歸類于文學作品的大門,在這裡,對于原著過多的“吹捧”就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是一些個人對《守望者》電影的想法。

首先,對于這個電影的調度以及任何分鏡的設計來看,可以說紮克施耐德吃了阿蘭摩爾很大的紅利,幾乎原封不動的将漫畫裡的分鏡抄了上去,改動都沒有改動一下。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樣的做法彌補了紮克施耐德在叙事和對影片節奏把控的不足,因為他隻需要讀一遍原著,悟一悟,基本上節奏上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可是如果這麼好拍,道格·裡曼等導演卻表明無法改編?這就要到了紮克施耐德的強處了。

我們都知道,紮克施耐德是畫家出身,對于色彩的應用和畫面的塑造能力是很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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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于去還原一個已給分鏡的畫面對于他來說并不困難,相反這是他最擅長的地方。紮克施耐德深沉有力的攝影調度配上充斥全片的冷色調,将“末世”場景描繪的無與倫比。無法否定的是,本片可以說是紮克施耐德的最高作(吃了阿蘭摩爾的紅利)。

所以如果本片從視聽上來講的話,其實沒有過多可以分析的地方,大家想對照電影鏡頭的組合完成完全可以根據《守望者》原著漫畫來進行對照,并且重讀一遍原著絕對不會是浪費時間。

而且在塑造氛圍上,無疑不是紮克施耐德的一大強處,特别是笑匠葬禮的那場戲裡。冷清的畫面搭配上《the sound of silence》經典名曲,繼以雨天為背景,一段段轉場的蒙太奇交叉将葬禮中莊嚴、沉重的氛圍極為沉穩有力地塑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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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除去對原著的還原之外,《守望者》電影的史詩級開場一定是值得拿出來一講的。先是從笑匠被襲擊開始,内部聲源發出的輕快音樂,配合升格鏡頭将玻璃散落的分布如利刃般刺進這位曾經的“英雄”——笑匠被推出窗外,全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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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随着笑臉徽章的落地,這場史詩級開頭也就随着《Bob Dylan - The Times They Are A-Changin》的輕快配樂開始了。此配樂内涵為“變革”二字,即對這個世界過去的回憶與現在的轉變。長達五分鐘的開頭迅速交代了上一任“守望者”們在所謂的“美國夢”下穿上制服,以暴力取得勝利最終又歸于平凡或是歸于死亡的過程。而“世界在變”這憂傷且漫不經心的唱調,為我們展開了一副當時的“世界風情畫”——越戰勝利、槍殺獻花少女、大批核彈出現等等,如同畫卷一般一步一步地揭開人性最深處的醜陋與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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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性,使得這個世界變成這般模樣。

《基恩法案》的出台,導緻曾經的蒙面英雄都過上了自己的生活。夜枭摘下面具,成為普通人,偶爾找老夜枭下下棋;法老王卸下披風,公開身份成為了富商;笑匠則開始為政府工作,最後被人謀殺;絲魂則與曼哈頓博士在一起,成了一個待在家裡的主婦。但是隻有一個人,遲遲沒有摘下他的面具,脫下他的大衣,他就是——羅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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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本片出現的幾位主角都很有可講性,而羅夏,又是這些人當中最具有特征的。他的出身是被交代的最清楚的(另一位是曼哈頓博士)。羅夏的母親是妓女,沒有父親,而他的母親也對他從來都不好,羅夏從小就是在黑暗中長大。不同于DC的另一位黑暗之子——蝙蝠俠,羅夏更加殘暴也更加恐怖。相較于布魯斯從小父母雙亡,由管家一手撫養長大,但他所經曆的都是上流社會的富家子弟,階級的局限性無法讓他與底層的黑暗同行。但羅夏不同,他一開始就出生于黑暗,而他所見識的是這個社會最底層最陰暗的角落,那裡的醜陋與罪行比哥譚市的軍火商、黑幫老大、家族之間的内部鬥争更加陰險。在羅夏所處的世界,沒有原則,沒有法律,沒有公平,更沒有正義。他所擁有的是如同小醜一般的出身,但他選擇的卻是蝙蝠俠的人生。

為什麼羅夏偏激?為什麼直到結尾,羅夏也要堅持自己的那份正義。我曾看過大大小小無數的解讀,自己也做過一些分析。但今天在網上又看了一遍《了不起的蓋茨比》的解讀後,卻莫名的發現有一絲相通。羅夏生在這個社會的最底層,一個陰暗的角落。他成為蒙面英雄行駛正義的唯一辦法就是——暴力。

“人才配被逮捕,狗隻配死。”

而在羅夏眼中,所有的罪犯無一不是狗。而這些罪惡的産生,有很大一部分是那最陰暗最底層的社會孕育出的。因為在那裡,羅夏見到的隻是混亂。在他開始根除罪惡的時候,他是在根除自己出身時所帶的那種罪惡與黑暗。他一生所追求的都是正義,一種極端、近乎瘋狂的正義。因為在他的内心,他堅信自己根除罪惡,他堅信自己堅持正義,那便是對從前自己身上的罪惡的根除。他追求的是正義還是什麼?在羅夏的内心,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像蓋茨比追求的綠光。羅夏是迷茫的,所以他在法老王造就了這場陰謀後,還是堅持着自己的原則,因為他不能打破原則,否則他和那些罪犯有什麼區别?羅夏心裡或許清除法老王的這場陰謀會使得更多的人存活,但他内心中的偏執與恐懼不允許他支持法老王,于是哪怕一死,他也是“永不妥協”。

隻因他是正義的擁護者,是罪惡的劊子手。Never compromise.Not even in the face of armaged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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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于笑匠這個角色,也有很多可以值得講的東西。作為全故事開始的一個引子,笑匠一直存活于衆人的回憶之中。在越戰中,笑匠和曼哈頓博士一起赢得了戰争。搭配上《女武神》的配樂(《現代啟示錄》中也曾使用),戰火紛飛與硝煙彌漫的戰場給人了一種極具諷刺意味的勝利感,似乎越戰的本質是美國在拯救越南。

笑匠殘忍地槍殺了懷着他孩子的孕婦,那時,曼哈頓壓根沒有制止。笑匠從那一刻就知道,這個世界已經完了,這個世界徹底完了,美國夢、超級英雄、守望者都是tm的笑話。這也是笑匠在全故事中對“正義”二字不屑一顧的原因。相比于羅夏對正義近乎偏執的堅持、絲魂和夜枭對正義的麻木,笑匠更是将正義當做一個天大的笑話,正如他的名字一般。

羅夏誕生于黑暗,但笑匠卻是在相信光明之後切身經曆了黑暗的洗禮。二者行使權力的方法很像——暴力,無止盡的暴力。這是笑匠對破碎希望的重拳出擊,這是理想主義破滅後對現實的還擊。

他是活的最痛苦的,也是最可悲的。就像羅夏講的那個笑話一般——“逗人開心的小醜卻是悲傷的代表”。

結尾最後,羅夏化為塵土,夜枭一拳拳打在法老王的臉上,悲痛欲絕。曼哈頓賊依舊沒有表情,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在曼哈頓面前,羅夏就像一隻螞蟻;可在真相面前,曼哈頓就像一隻螞蟻;而在所謂的救世主面前,真相就像一隻螞蟻。沒有誰對誰錯,笑匠看透了正義的荒誕,羅夏看透了人性的罪惡;夜枭活在命運的齒輪裡不做抵抗,絲魂賊倒在布滿荊棘的玫瑰叢中;法老王在權力的日益膨脹下玩弄了真相,曼哈頓則殺死了自己身上唯一的人性,成為了神明。而我們,則撥動了末日時鐘,在滴答聲中,歌頌着生命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