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戀哥》此前在平遙電影節出口碑的時候,就吸引到了我的注意。直到今天上線,看完後确實覺得,作為一部輕松、愉快的東北地域喜劇,它有着不少的“可觀之處”。導演并沒有讓本片落入網絡電影“隻有前面六分鐘吸引人”的窠臼,也沒有讓情節垮塌、疲軟,而是漸入佳境地刻畫了電影中的人物形象和每個人之間的情感關系,直到收尾,力度都是趨強的。
整體而言,這是一部攝制工整,比較适合解壓的電影。
影片的故事是我們所熟悉的。90年代末的哈爾濱,小青年于鐵幹着讨債的活計,這日,他一如往常前去要債,卻對女主角金佳麗一見鐘情。他陷入到了戀愛之中,對金佳麗展開攻勢。就在對方在現實的重壓下,終于發掘到于鐵真心的可貴,準備接受他。可現實對于鐵的打擊也接踵而至,兩人的命運産生了不可避免的轉向。
這個IP被拍成“東北地域”版,多出了一份本土化的表達——濃厚的地域風味、本土氣息,正是這部電影存在的關鍵理由。
于鐵和金佳麗這兩位主角間的愛情,是典型的“不可能之愛”。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外表、氣質都天差地别的人,因為彼此間的善良與真情,“不可能”般地走到了一起。而這份戀情也是“不可能”長久的,因為現實總是會猝不及防、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擊這對戀人。角色間愛的聯結,從“不可能”到“可能”,被處理得工整、順暢,與路人觀衆的距離很近。
雖然這份戀情有着苦楚的味道,但電影表現出來的,更多是喜劇性元素,尤其是于鐵那份根深蒂固的純情和熱血。
于鐵是那種始終在替人考慮的老好人,幹讨債這門活計,屬于入錯了行。一開場,他去讨債,假裝喝汽油,臨了還省了對方幾張錢。最後他拖着病軀要債,也是為了讓家裡人和金佳麗的未來可以活得更好,自己能走得了無牽挂。
這個人身上的特質是直白、熱情的,裡面是粗中有細的溫情、不善言辭的誠懇,以及有點不合時宜又不能不讓人歎服的豪爽。
而互相搭合的群戲,比如喬杉演的“彼此不饒人”的兄弟,又如潘斌龍演的作為幕後操盤手的二條哥,許君聰演的欠債魚販韓旭,也都以各自的面向,進一步強調屬于“東北人”的那些特質。
導演秦小珍曾作為副導演和編劇,在香港電影市場與一些大導合作,聯合拍出過《縱橫四海》、《喋血街頭》。作為動作片導演,她不僅能拍好類型的部分,而且擅長捕捉女性的視角,将角色細膩的内心轉折給拍好。
片中有段令人印象深刻的動作戲,是情緒激昂的于鐵奮不顧身地往上拼鬥,在電影語言的渲染下,觀衆仿佛也被拉入場面中央。但在衆聲喧嘩之後,又落到了一個傷感的結尾中。這是角色情緒最高昂的時刻,卻也直接指向了他必然的宿命。
立足于網絡平台,并不代表本片的品質差強人意,相反,将本片放在網絡電影的維度上看待,它是工整、出彩的。電影版《三叉戟》的攝影,參與《大人物》、《懸崖之上》的動作指導,《竊聽風雲》的剪輯,都從技術層面上,維持住了本片最基本的可看性。而進一步的可看性,則是電影對于東北地域的刻畫。
片中的鏡頭,不僅聚焦在這群演員身上,更多是帶到了東北獨特的景觀上,讓我們意識到故事的背景——這片藏匿着歡聲笑語和黑色悲情的東北土地。
整體來說,東北的網絡喜劇電影,大多都帶有強烈的地域文化特性,《東北戀哥》也不例外。電影在美術置景、服裝道具上,還原了九十年代東北地區的時代質感——從東北舊貨市場到迪廳、遊戲廳,從大街小巷到松花江、聖·索菲亞教堂、道裡曼哈頓、金太陽等哈爾濱地标,在片中都散發出了一種鄉土懷戀。
此外,電影中對于諸如撸串、旋啤酒等生活日常小細節的刻畫,也能勾起東北觀衆對家鄉的回憶,并且讓其他地域的觀衆理解東北人的性格特質是如何養成的。
“去南方、到海邊”,是于鐵對金佳麗未來生活圖景的承諾,他想要放下讨債的活計,走上正軌,潛意識中無疑是對南方都市“另一種美好生活”的向往。這與如今東北的在影視作品中出現的面目,達成了某種一緻性。
“返回東北”,甚至是“東北複興”,是這些年來導演們的集體創作現象:甯浩的《黃金大劫案》、張猛的《鋼的琴》、耿軍的《東北虎》、大鵬的《吉祥如意》等諸多作品,以影像記錄本土的曆史與現實。
再到這部《東北戀哥》,其中對于東北文化的觀察和理解是一種“身處其中”的位置,以群像畫卷的方式,逐步地顯現出上個世紀東北民衆趣味橫生的日常,以及他們粗犷、豪爽、豁達的性格。
對于東北地域方方面面的捕捉和抒寫,無疑是這部電影最值得被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