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說,《誤判》的文戲和打戲的搭配奇怪,跟其他港産動作片一比,感覺非常不同。

除開開頭介紹主角,後面有四場甄子丹風格的重頭動作展示,街頭鬥毆毒販,停車場沖撞,俱樂部一打多,以及地鐵遇襲。

想象,把這些打戲全删,稍微順一順劇本,整個庭審翻案的故事照樣成立。

除了波折少一點,驚悚氣氛弱一點,本質也跟《毒舌律師》那樣是個完整的罪案片。

這是因為,《誤判》在文戲的寫作上,擺脫了一種套路的拘束,造成與主流港産動作片截然不同的面貌。

主流的拍法,簡單講就是給觀衆“将打”的預期,一場打戲要開展,前期必然有大量從氣氛上入戲的環節。

以陳木勝導演的《掃毒》為例,三兄弟潛入金三角,改名換姓,隐藏身份,一路提心吊膽,就為了給直升機突襲和駕車逃亡的大場面鋪墊。

再比如結尾三人突襲反派老巢前,就以情誼彌合的大段複雜的感情戲為基礎,讓人在心理上準備看他們聯手而戰。

随便翻經典老片都有慣例,張徹武打片,吳宇森、林嶺東、杜琪峰的槍戰片,開打前都有大量造氣氛的橋段,隻是各自手法樣貌不同而已。

這些片中,文戲的很大作用之一,是用來不斷提高觀衆的預期,情緒到了,繃不住了,于是迸發暴力。

但《誤判》的打戲,完全不是這個寫法和拍法,情節在進入動作前往往不給預兆。

比如街頭緝毒一場,本來都與甄子丹無關(此時他已進入律政司,不再是警員),隻是恰好路過出手相助前下屬。

停車場中,甄子丹正勸老伯上訴,動之情曉之理,而後者态度十分抗拒,這是一個文藝片的心靈交流的情境,卻突然被狂笑殺手開車闖入打破。

再比如俱樂部打“一百人”,起因是黑幫哥哥教訓弟弟,接着鄭則仕偷拍被發現,甄子丹本可以将他帶走但陷入包圍,整個情勢從警匪無礙到大打出手,在一分鐘之内完成,結束也是幹脆利落,不留餘波。

乃至最後甄子丹護送證人上法庭,遭遇車禍,地鐵遇殺手,均在事先除了呂良偉一句“那邊的事我搞定”之外,再無任何預示,可以說是将文戲給打戲造勢的套路剔除得一幹二淨。

而劇本之所以敢這麼寫,并且能達成流暢效果,還在于有甄子丹挂帥才能融洽。

在傳統的劇本寫法裡,上法庭的甄子丹,和街頭鬥毆的甄子丹,勢必會拆成兩個角色。

庭審流程一絲不苟,偏于紀實嚴謹,而打一百個(盡管片中實際沒這麼多)則是極盡誇張的功夫片設定,放在一個人物身上,很容易造成撕裂感。

同類型案例有《寒戰》系列,警務處官員和外勤特警隊各司其職,分配文戲和打鬥,今年的《焚城》也是同樣的編劇思路。

但甄子丹的個人形象,卻非常難得地可以集結這兩種角色的标簽。

在法庭上西裝革履,流利口條和時而冒出的地道英語,足以匹配學識廣博、才思敏捷的精英人設。

而其壯碩體格、帶侵略性的眼神與各種搏擊專家的銀幕印象,又讓他一到街頭就可以施展各種超越人體極限的戰鬥力。

甄子丹自導自演,硬是将原本撕裂的世界觀黏合在一起,不但沒有互扯後腿,反而過渡遊刃有餘。

這是獨屬于甄子丹的勝利,換一個演員,哪怕是動作明星,也很難做得更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