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與千尋》,每年夏天都想重溫一遍的電影,吉蔔力永遠的經典之一。

豐富的世界觀、有趣的意向、對現實和虛幻邊界的保留、對名字寓意的巧妙運用……長大後,我們依然能回想起它的奇妙、溫柔和力量。

本期铥铥,我們借盛夏暑意,聊聊《千與千尋》經久不息的感動來自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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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 | 思敏、小靜、船長01.名字即珍寶

貫穿《千與千尋》的設定,是“言靈”。

日本的言靈信仰中,人們相信,言語如同武器,有着不可輕視的力量,最典型的表現便是:

萬物都有其真正的名字。

當你知道其真名,便可以驅使它為己用。

例如《夏目友人帳》、《咒術回戰》、勒古恩《地海傳說》和弗諾·文奇《真名實姓》......東、西方神話和全世界幻想作品中,都有對“真名”的應用。

《千與千尋》也是一個“找名字”的故事。

千尋來到神的世界,被湯婆婆收走了真名,被迫為她打工。油屋的員工們,包括白龍和小玲,也都被收走了真名,任由湯婆婆役使。

漸漸地,有人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來處,有人卻在反抗遺忘。

小玲望着遠方燈火說,有一天我會離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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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偷偷叮囑千尋“不要忘了名字”,後來,白龍也在千尋的幫助下,想起了自己曾是“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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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是對自我的認可,當别人呼喚,名字就是你在世界上的坐标。

沒有名字的“無臉男”便是反面典型,一個空虛的化身,失去自我,到處尋找東西來填滿内心。

無臉男的暴走證明,他人的喜愛、金子和美食,這些身外之物都無法讓一個人定位自己。唯有來到鄉下,在錢婆婆家裡幫工,才通過樸素的勞動找到了inner pe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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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名字即坐标,找名字,便是找到自愛與自尊。《千與千尋》沒有正邪對抗,唯有少女靠努力找到本名和回家的路。

宮崎駿總是用動畫懷念過去,但千尋是少有的具有“現代化”色彩的角色。

相貌平平,性格不出彩,四肢瘦弱,腮幫上挂着兩坨紅暈,好像永遠都在生氣。

這就是宮崎駿眼中信息時代的孩子,很有主見,但對于“活着”這件事,意識比較淡薄,對現實世界的實感也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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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駿用區别于過往吉蔔力女主的畫風提問:現代的孩子們,應該怎樣對待生活?

電影開頭,千尋搬家時眼神渙散,在異世界經曆了一番大冒險,見識了勇氣與愛之後,千尋的眼神變得堅定。

那個孩子,最終找到了坐标。

陽光下馬尾的發繩一閃,那是擅長以孩子視角讨論“現實與夢幻邊界”宮崎駿在提醒觀衆: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做夢。

不要忘記幻想。

即使回到現實,神的世界也從未消失。它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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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意象的狂歡

《千與千尋》是宮崎駿信息量最密集的作品之一,每個角色都有故事,隻是沒有展開。

著名小說家森見登美彥認為,《千與千尋》有一種看重“意象”的态度。

“宮崎駿這個人擁有着無可比拟的妄想力。一直以來,他都是幾年才出一部娛樂作品,相比已經積累了數不清的‘想用卻用不上的意象’……《千與千尋》那條隧道另一邊的世界,或許就是那些因為各種情況而遭到冷遇的意象重獲新生的地方。”

片中,千尋所到之處,異想天開的意象撲面而來:鍋爐爺爺長長的手臂、成群結隊的煤球精靈、澡堂裡的各路神仙、駛過水面的雙節有軌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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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故事的主線是‘千尋的成長’,但編織出故事的那些五彩缤紛的絲線,每一條都有趣到令人驚異的程度。我們在享受故事的同時,就被這些密密麻麻蠢動着不斷增殖的意象所征服,對這個奇異世界本身入了迷。我們已經難以分辨究竟是千尋的故事有趣,還是世界本身有趣。這可以說是意象的力量。”

意象的狂歡,也使電影不再有“高潮情節”。

“過往的宮崎駿作品…一向具有易于理解的高潮。《幽靈公主》中有山神獸的發狂,《紅豬》中有飛艇決鬥,《魔女宅急便》中有飛船的事故。觀衆就會感到,啊,電影快結束了。可是《千與千尋》的高潮在哪裡呢?……他們根本不在起承轉合的拍子上。故事的推進節奏比起情節需要的連接,更注重意象之間的連接。”

比如,無臉男這個象征“空虛的自我”的意象,就像是從旁邊突然冒出來,要把千尋的故事撞走一樣。

最後,千尋救出父母回到原來的世界,算是圓滿結局,但其實,千尋的故事在後半段已經偏離了觀衆最初的預期。

“這種不可思議的結局走向,也被日後的作品繼承了下去……《千與千尋》這部電影從中間位置就變化成了另一種作品。分界線就在從腐爛神身體中不斷拉扯出廢品後,響起清靈透徹的那句‘真舒服!’的地方。電影的前半部分是完美描寫了我個人夢想的娛樂作品,而電影的後半部分,則是能遠遠聽見不祥之物胎動的夢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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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象的狂歡,高潮的消解,毫無道理中途冒出來的支線,讓《千與千尋》區别于一般的冒險作品。

一部作品之所以優秀,并不是因為它們都有起承轉合的結構或英雄成長8步走的寫作範式。

非理性的,充滿強烈個人情感和象征意味的意象,正是《千與千尋》會呼吸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