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刷完《L'âne Trotro》是在學校的資料室,小驢托托和夥伴布布的笑語未竭,窗外光草上孩童的歡聲便又響起,直惹得心中癢癢,對那種純粹明朗的樂天,滿是羨慕之情,已經有多久沒有感到那樣明亮的歡樂了呢?成年人似乎很少願意去感受身邊的美好,更難報之以真摯的歡笑了,随着童年一日日遠逝,笑聲便愈發奢侈。

于我而言,這部法國的兒童動畫最出人意料的地方也體現在它片頭曲的歌詞裡——“L'âne Trotro, L'âne Trotro, Trop trop rigolo” (翻譯過來,大意是“小驢托托,小驢托托,實在是太滑稽了”)——沒錯,“rigolo”是這部動畫片的智慧所在,它意味着将嚴肅的問責和審判的懲罰轉化為滑稽有趣,轉變為逗人發笑,這其中包含着親柔的寬慰,意味着諒解的愛意,印象中動畫片裡托托總是打翻水槽、弄髒衣服、搞亂房間等等,做出各種各樣孩童的bêtise(蠢事),但父母并不會生氣懲罰,而總是耐心在一旁解釋,寬和地予以幫助,最終一起大笑迎來結局。

...
托托在聖誕樹上挂滿玩具,被父母稱贊

這在東亞的兒童動畫片裡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一想到《大耳朵圖圖》,我就想起頭發燃燒的媽媽張小麗,《蠟筆小新》中頭上滿是包的小新則在劇情中更是常見,與其說東亞的動畫片中爸媽缺乏幽默感和寬容心,不如說在東亞文化的潛意識裡,犯錯是不被社會包容的,偏離正軌更是代價昂貴的,因此對孩子負責的家長應當在童年便通過暴力來使得孩子意識到犯錯的成本,以便他們未來能在這個殘酷的社會中更好地生存下來;但《小驢托托》展現了兒童教育在“懲罰”之外的另一個面向,如果父母在孩童“犯錯”時,總是能夠加以理解與包容,用歡笑在潛意識中告訴他們偶爾犯錯并無傷大雅,并試着去贊賞bêtise之中包含着孩童的創造力,那麼是否能給孩童的未來更多的希望和歡樂的可能性呢?

...

愚蠢蘊藏在人的根性之中,孩童更是尤其,人總是會犯錯,而很高級的浪漫是當你犯錯時,并不加以責備,而是輕盈地一笑置之,或是用大笑來為你解圍,孩童與父母的代際權力關系消解于這一古老的本能之中。在你于雲端翩翩起舞的年華裡,若有父母願意耐心而溫柔地陪伴,總是能将你輕輕托舉,那麼你将不會從空中失足墜落,你薄如蟬翼的翅膀便不會輕易夭折,即便有朝一日,你終究失去了曾經樂園的鑰匙,但你還是能保有内心明亮與歡樂的一隅,那種使輕靈永伴的秘訣是天空之于飛鳥的贈禮。

...

願《小驢托托》教會我,如何學着去做一個溫柔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