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劇開篇就被趙盼兒一套行雲流水的“紫蘇飲子”招式給美到了。湖畔荷葉碧連連,窈窕茶香溢其間,若有茶坊美如此,不辭郊野不離田。好一幅湖畔靈動的美人品茗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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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這部劇糟爛不堪、時刻在昏迷和吐血路上的感情線,小編覺得結合《東京夢華錄》和《清明上河圖》這兩部研究北宋市井風物的名著/名畫,來細細品味一下大宋東京汴梁城的吃喝玩樂夜生活要有趣得多,接下來一一奉上,望大家讀後眼耳會意,口舌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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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茶

宋朝喝茶這件事,之前在《知否》評論中也提到過,此處不吝再啰嗦幾句。

大宋的風雅和市井都有了,難怪《知否》會火

“茶,興于唐而盛于宋”。宋代孟元老在《東京夢華錄》記載了東京茶坊的盛景:“朱雀門外除東西兩教坊,餘皆居民或茶坊,街心市井,至夜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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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初年,煎茶藝與點茶藝并存。比起鬧哄哄的酒局,宋代的鬥茶風氣十分風雅有趣。點茶藝也與北宋著名書法家蔡襄關系密切,他曾寫過上下兩篇《茶錄》,論茶及茶藝、茶器,他認為“茶色貴白”“茶有真香”“茶味主于甘滑”。在蔡襄看來,飲茶要尊重茶的原味,反對在茶中添加香料而奪去茶的本味。

宋人點茶時,需先燙盞,盞熱而湯花不容易浮。宋人喝的不是茶葉而是茶餅,先要把茶餅碾成茶末,然後将茶粉置于建盞内,一手執壺注入少量開水,另一隻手以茶筅迅速擊拂茶湯,将盞内茶末擊打如膏狀,繼續加水,再次擊拂,點水7道為最佳。點水時,要有節制,落水點要準,不能破壞茶面。與此同時,還要将另一隻手用茶筅旋轉打擊和拂動茶盞中的茶湯,使之泛起湯花,也可稱為運筅,湯花就是最後的效果。點茶的茶湯是乳白色的,越純白越為上品,要以黑盞相配,極簡的黑與白組合,正是宋代的審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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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茶的結果評判,是大家一起品評茶的優劣、水質如何、湯花是否鮮白、咬盞是否持久,是對茶葉、用水、技藝、香氣等全方位的考驗。蘇東坡在《送南屏謙師》中寫道:“道人曉出南屏山,來試點茶三昧手”,水平高的點茶能手被稱為“三昧手”。

宋徽宗評說最高妙的點茶是:“調如融膠,環注盞畔。”不但茶湯咬盞持久,茶水清香幽漫,還能用清水在乳白茶湯上點畫出圖案,這叫茶百戲,也叫水丹青。茶百戲既見功力又見審美,能在茶湯上以清水點出各種花鳥魚蟲、山川樹木,甚至是書寫詩句。宋徽宗本人也是水丹青的高手,他點茶湯的時候,可使茶面上浮出朗月疏星,意境高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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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趙盼兒也有過與其它高手過招的鬥茶名場面,隻不過對照史書上稍顯沉悶的文字記載,劇中增加了趙盼兒曼妙的舞蹈身姿助力,為茶事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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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果子

看過這部劇的人,大概率都想嘗嘗三娘做的果子。果子是《夢華錄》中茶食的主角兒。梨條桃圈、蜜餞雕花、碧澗豆兒糕、鹿鳴餅、梨肉好郎君……名字文藝範兒十足,色香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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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夢華錄》中記載的果子有:水晶皂兒、荔枝膏、廣芥瓜兒、梅子姜、間道糖荔枝、越梅、離刀紫蘇膏等。《夢華錄》中三娘做的果子,就是《東京夢華錄》中記載的品種最繁雜的一類食物,包含了生果、幹果、涼果、蜜餞、餅食等一系列點心小吃。這些果子出現在宋代飲食的各個方面,尤其作為節日點心和宴席點心頗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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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果子豐富多樣,如用檽米、豆粉、混合精煉動物脂肪,加入饴糖(麥芽糖)或茶湯制作的鹿鳴餅、豆兒果、碧澗豆兒糕、鮮花團子等點心,或用糖腌、蜜煮晾幹的方法制作的茶點如桃花果子、櫻桃煎、越梅蜜餞、梨條桃圈、蜜餞雕花旋、炒銀杏、召白藕、芭蕉幹等蜜餞或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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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蜜餞果脯、麻花、炸麻球等各類油炸面食,再到酥皮點心、饅頭蒸點等,無論是從形狀還是制作手法,《夢華錄》劇中的果子與日本和菓子頗為相似。事實上,這些茶點确實是從中國傳到日本,日本人将其統稱為“唐果子”并流傳至今,現在稱其為“和菓子”。我們如今常見的麻薯、大福、羊羹、銅鑼燒等,都是和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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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子

開頭我便提到了趙盼兒做的“紫蘇飲子”,查了一下,其實這款飲料做法十分簡單。明代高濂《遵生八箋》中寫道:“取葉,火上隔紙烘焙,不可翻動,修香收起。每用,以滾湯洗泡一次,傾去,将泡過紫蘇入壺,傾入滾水。服之,能寬胸導滞。”

“飲子”,原意是指不規定時間、劑量飲服的中藥湯劑,後來才逐漸演變為用果品、香料、藥材等熬制而成的草藥茶飲。至唐宋時期,已發展成一種“國民流行飲品”,大緻相當于現代廣東人流行喝的“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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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明上河圖》中可找到多處“飲子身影”:比如,“久住王員外家”旅店門前支着兩把遮陽傘,廣告牌上寫有“飲子”“香飲子”。

而《夢華錄》中的“紫蘇飲子”在宋代茶飲圈有着很高地位,宋仁宗曾專門組織禦廚、禦醫對各種口味和功效的湯飲進行品評、排名,南宋陳元靓所著的《事林廣記》記載,“仁宗敕翰林定熟水,以紫蘇為上,沉香次之,麥門冬又次之。”這裡的“熟水”,也是“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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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夢華錄》中也記載了開封府州橋夜市的熱鬧場面,夜市的“香飲子攤”到夏天特别受歡迎,經常要營業到半夜三更才結束。宋朝也出現了史上最多的“飲子”方,紫蘇飲、沉香飲、二陳飲、香薷飲、薄荷飲、桂花飲、烏梅飲等,這些飲子多選用花葉、香料、藥材烹煮,不但口味獨特,還有祛病健身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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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茶

“冰茶”就是宋代的一種夏季飲品,專家推測冰茶可能有兩種制作方式:一種是用散茶和冰混合而制;另一種是将散茶研磨成茶粉,再加冰融合,泡制成“冰茶”。

《夢華錄》中孫三娘研制的清熱散火的新品“蓮子豆沙”廣受歡迎,而周密的《武林舊事》、吳自牧的《夢粱錄》及西湖老人的《西湖老人繁盛錄》也記載了宋朝的許多解暑冷飲料,有雪泡豆兒水、漉梨漿、姜蜜水、木瓜汁、荔枝膏水、苦水、金橘團、雪泡縮啤飲、白醪涼水、皂兒水、甘豆糖、綠豆水、縮啤飲、鹵梅水、江茶水、五苓散、大順散、雪泡梅花酒、富家散暑藥冰水等。當時的冰品種類花樣繁多,比起今天冷飲店的菜單毫不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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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店VS腳店

《東京夢華錄》一書共提到的一百多家店鋪中,酒樓和各種飲食店就占有半數以上。城中有“白礬樓”(後改為“豐樂樓”)、“潘家樓”、“欣樂樓”(即“任店”)、“遇仙正店”、“中山正店”、“高陽正店”、“清風樓”、“長慶樓”、“八仙樓”、“班樓”、“張八家園宅正店”、“王家正店”、“李七家正店”、“仁和正店”、“會仙樓正店”等大型高級酒樓“七十二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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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的“正店”對應的是“腳店”。

電視劇《夢華錄》中也提到趙盼兒最初是想開一家“正店”,而最後與池蟠合開的永安樓其實最開始也不過是一家“腳店”。

“正店”與“腳店”的主要區别是有沒有官方許可的釀酒權,正店可以自行釀酒,而腳店隻可以向正店買酒并銷售,正店稀少收費貴,腳店數量多,收費相對便宜。這也是為什麼劇裡有個情節是其它正店不賣酒給永安樓導緻永安樓營業停滞的原因。

瓦子&花月宴

瓦子又稱“瓦市”、“瓦肆”、“瓦舍”,為表演場所,以極其豐富的曲藝說唱雜技等表演為内容,是一種更為大衆性的享樂消費方式。在北宋汴京城裡,有桑家瓦子、中瓦、裡瓦以及大小勾欄50餘座。

《夢華錄》中,趙盼兒接手永安樓後,開設了“瓦子”業務,當食客們在享用饕餮盛宴之餘,還能欣賞到樂器演奏、舞蹈、歌唱等精彩演出,不禁啧啧稱歎,可見在當時,“瓦子”雖然衆多,但餐飲娛樂一體化的場所應該還是鳳毛麟角的。

既然提到瓦子,便不得不說本劇的高光時刻——永安樓“花月宴”。

趙盼兒新開永安樓,邀請京都文人雅士十二人參加“花月宴”。一場“花月宴”,宋引章巧手奏樂,歌伎輕攏慢撚,舞伎衣袂飄飄,舉手投足,皆是宋韻。一場“花月宴”,一壺酒,兩幅畫,三首詩,十二道名菜,讓人心生向往,夢回大宋。一場“花月宴”,别說五十貫,一百貫都值得。

一壺酒,蘇合郁金酒。《夢華錄》中,趙盼兒在京都新開的永安樓裡,所售的頂尖名酒,一酒難求。
蘇合,一種香料。《後漢書·西域傳》記載:“合會諸香,煎其汁以為蘇合。”也就是說,蘇合是各種香料煎煮而成,不是自然一物。魏晉時期的文學家傅玄,仿制東漢張衡的《四愁詩》,新作《拟四愁詩》,其中有言道:“佳人贈我蘇合香,何以要之翠鴛鴦。”可見,蘇合香在晉朝已經是貴人小姐使用之香料。

郁金,多年生宿根草本香料。東漢朱穆在《郁金賦》中,贊其:“衆華爛以俱發,郁金邈其無雙。比光榮于秋菊,齊英茂乎春松。”晉武帝司馬炎的左貴嫔,在《郁金頌》中,更是贊譽有加:“伊有奇草,名曰郁金。越自殊域,厥珍來尋。芳香酷烈,悅目怡心。明德惟馨,淑人是欽。”用郁金香來比作女人的品德。魏晉時期的文學家傅玄說郁金香“淩蘇合之珠珍,豈艾納之足方”,蘇合、艾納這兩種香料比郁金都要遜色許多。南北朝梁武帝蕭衍所寫的《莫愁歌》中,也有說道:“盧家蘭室桂為梁,中有郁金蘇合香。”
蘇合郁金酒,就是酒裡混合蘇合、郁金這兩種香料。一壺美酒,配上“雨過天青雲破處,諸般顔色作将來”的汝窯天青瓷,妙不可言。

兩幅畫。《夢華錄》中的“花月宴”上,宋引章領銜演出的被贊為“幻畫如真”的兩幅名畫,《搗練圖》和《簪花仕女圖》。

《搗練圖》,唐代畫家張萱所作,刻畫了十二個京都婦女在搗練、織線、熨燙衣服時的勞動場景;《簪花仕女圖》,唐代畫家周昉所作,描寫了六位衣着豔麗的貴族婦女及其侍女,于春夏之交賞花遊園的場景。

三首詩。《夢華錄》中的“花月宴”上,趙盼兒和池蟠結合演出和美酒、美食,說了三句詩詞。

一是“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這句詩出自大詩人李白的《客中行 》,全詩為:“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李白進京路過蘭陵,當地名流在家中宴請他,有感而發。

趙盼兒用此詩,引出蘇合郁金酒,不由得讓賓客感歎:“此酒不飲一盞,枉做神仙”。

二是“寶瑟常馀怨,瓊枝不讓春”。這句詩詞出自唐代武元衡的《春分與諸公同宴呈陸三十四郎中》,全詩為:“南國宴佳賓,交情老倍親。月慚紅燭淚,花笑白頭人。寶瑟常馀怨,瓊枝不讓春。更聞歌子夜,桃李豔妝新。”春分時節,邀請貴客到家,美酒佳肴,歌伎唱舞,讓人沉浸在歡快之中,不忍離去。

趙盼兒獻上點心小吃後,用此詩來表達款待嘉賓之意。

三是“清娥畫扇中,春樹郁金紅”。這句詩詞出自唐代詩人溫庭筠的《清明日》,全詩為:“清娥畫扇中,春樹郁金紅。出犯繁花露,歸穿弱柳風。馬驕偏避幰,雞駭乍開籠。柘彈何人發,黃鹂隔故宮。”表達着外出踏青的喜悅歡快之情。

池蟠獻上美食佳肴後,用此詩既是呼應蘇合郁金酒,也是對賓客的歡迎熱情之意。

十二道名菜。“花月宴”上,趙盼兒呈上十二名菜,聽着菜名,就垂涎欲滴。

四道小吃,雪泡菊酒、香藥脆梅、蜜餞雕花、水晶涼果。四道美食,西施舌脍、江瑤清羹、四鰓美鲈、蓮花畢羅。四道佳肴,蟹釀金橙、杏仁玉羊、荔枝白腰、青梅湯餅。這十二道名菜,在名著《京都夢華錄》中,多有提及。

這一場繁華“花月宴”,就如李白在《春夜宴諸從弟桃李園序》中所寫:“幽賞未已,高談轉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觞而醉月。”怎不讓人樂在其間,醉在其間呢!

通過盤點以上古時東京汴梁城的吃喝玩樂,您是否覺得北宋的都市生活也是活色生香,對笙歌遍地,香氣彌漫的夜生活是否愈加向往?這些珍貴的非遺軟文化,通過電視劇的方式被後人了解甚至傳承,對于電視劇工作者拉私活,也是功德無量的一件事。

話說,等我老了,可以開一座這麼美的“*氏茶坊”麼?[捂臉]

參考文章:

1、跟着《夢華錄》“慢享”古風茶飲美食

2、《夢華錄》:一酒二畫三詩十二名菜,一場震撼的“花月宴”